北京橘商“社会惊遁”困局：不能说卖不出去

北京批发市场上的橘子销售有所好转。卓恩森 摄

　　“明明这橘子没问题，一条谣言短信人们却不敢买了，这让我们由原来一车能挣1000多元，变成现在一车赔2万多元。这些车里的橘子都是谣言还没传开，就已经在当地收上来果，一车车运到这里眼看着烂掉……”

　　“正是蜜橘成熟的时间，却根本没人敢买，进个20多公斤，10多天也卖不出去。”这是北京一家农贸市场的水果商贩向记者诉说的橘子销售近况，他们还介绍，这些橘子多数都是从北京新发地批发来的，“这下，批发商可惨透了！”

　　一条谣言短信怎样搅乱了社会公众心理，这种心理又给橘商带来怎样的影响？10月29日，记者来到北京新发地橘子批发市场探访究竟。

　　上午8时30分：

　　问起橘子批发情况，市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瞟了记者一眼，一闪身进屋了

　　深秋的北京冷风习习，这一天恰巧遇上阴天，被冻得缩着脖子抄着手的橘子批发商在摊位前闲溜达，而记者与他们搭讪，他们多数都故意躲着，一位戴着浅色墨镜的男士主动走过来，大声说，“躲着你们是不愿意跟你们说详情，因为我们不能说卖不出去，这样，就更没有人来买了。不错，卖得还行！电视、广播天天辟谣，这两天卖得好多了。”

　　“其实，是把以前卖9毛多一斤的橘子，现在1毛钱一斤就卖了，一车橘子2万多元。他那是硬撑着呢。”一位叫赵喜来的商贩解释了那位男士的话，扭头走了。

　　记者来到市场综合办公室，问起橘子批发情况，面对橘子困境，烦恼不堪的市场办公室工作人员瞟了记者一眼，一闪身进屋了。

　　50多辆装满橘子的货车沉默地停在路的两侧，这些货车前的摊位上都摆着一个写有“放心水果证”的小牌子，尽管这个牌子上盖着检验部门的合格印章，但摊位前几乎看不到商贩光顾。平日里这个时间，早应有市里的批发商贩来上货了。

　　而这个占有京城近半橘子销售市场的冷寂，源于一条内容为“四川广元的橘子有虫”的短信。10多天前，一条内容为“告诉家人和同事朋友暂时不要吃橘子，今年广元的橘子在剥了皮后的白须上发现小蛆状的病虫”的短信，开始出现在人们的手机里。而其内容的敏感性，让人们迅速将这一信息传播开来。

　　“一辆货车装5万斤橘子，这些车都是10月28日或29日凌晨到的，3天卖不出去，就开始烂，每隔三两天就得把批发不出去的橘子清扫一次，昨天刚清扫完，这拨橘子如果还卖不出去，过两天还要清扫掉。这些货车都是谣言还没传开就已经在当地收上来果，就这么一车车运到这里眼看着烂掉。”

　　“这两天，确实好多了，但以前两天就卖完的橘子，现在3天也就卖出五分之一。前几天，很多橘商都掉眼泪了：怎么办呀？一年的收入就靠这了，可全赔了。一车橘子卖完了还不够给司机的运费。”赵喜来两手抄在口袋里，抬头看着两天来只卖了不到一半儿的橘子，心里没谱地在摊位前走来走去地嘟囔着。

　　上午10时10分：

　　以前一车2.5万公斤的橘子一天售完，现在8小时后才赔钱售出205公斤

　　上午10时10分，橘商袁凤英的摊位前来了第一个商贩，“这是第一份儿！”袁凤英有些欣慰。其他批发商纷纷羡慕地凑过来打听，卖多少钱一斤。“6毛。”袁凤英已经没有硬撑的勇气了，主动向记者介绍实情。

　　她身后的那车2.5万公斤的橘子是10月29日凌晨2点到的货，到货就开始卖。她打开账本让记者看，从到货到现在8小时过去了，刚刚售出205公斤，挣了240元。按这个价售出的橘子钱还不够给司机的运费，她说，明天、后天如果还是这样冷清就要降到3毛甚至1毛钱一斤了。“我不想进货了。”袁凤英哽咽着转过脸去，憋了一肚子的气说：“我们要讨个公道！”

　　“你尝尝，什么问题也没有。”她剥了个橘子给记者两瓣儿，她和记者边吃橘子边聊，来自湖北宜昌的袁凤英批发的是自产自销的三峡蜜橘，“四川广元的橘子当时发现有问题就地焚烧了。根本没上市，跟我们的橘子没关系。”她说。

　　往年在这时候，这个市场的橘子已经卖掉100多辆车了，今年才卖了十几车。20公斤一箱的橘子，以前商贩来一车装300箱，现在，装30箱。

　　说到损失，袁凤英最有体会：“这样的惨状，让当地果农损失最严重。”

　　袁凤英的家乡湖北宜昌主要产橘子，果农用的一种叫碳安的肥料15元一公斤，种了一年，碰上这么个事，全完。果农卖给橘商只能3毛钱一斤。现在，家乡地里的果农，正发愁地看着树上的橘子。不摘，橘子就会腐烂；摘，没有橘商收。袁凤英说果农一年的收入就靠这些橘子，而如今心血付之流水，损失也会超过万元。

　　“帮我们呼吁呼吁吧，其实，这是湖南、湖北的橘子，可吃橘子的哪管这个。”

　　受影响的还有依附于橘子销售的运输司机，他们身上裹着棉衣蹲在地上不停地吸烟，看记者走过来，又赶紧起身躲开，平日里，他们两天拉一趟活儿，这下可好，一辆车开过来，几天回不去，回去了，也拿不足运费钱。

　　下午3时：

　　橘子摊前，商贩介绍橘子价钱时，先说的一句话是：别轻信谣言

　　北京东城区新民农贸市场有四个摊位卖橘子，记者走到摊位前，一打听价钱，商贩先不回答多少钱一斤，而是习惯地说：这不是四川广元的橘子，是浙江的薄皮蜜橘。虽然有几个顾客正在挑选，但真买的没几个。一些买水果的市民，心里想的是：“万一有问题怎么办？又不是非吃不可。”

　　“谁来帮帮这些受损的人?一条谣言害死了所有的橘子，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水果商贩王建心里愤愤不平。

　　“看着那么多好好的橘子烂掉，真是心疼，果农辛辛苦苦种的橘子啊！就因为四川广元的部分橘子有虫，导致全国的橘子成吨成吨的烂掉。希望大家不要刻意去抵制，不要盲目听从谣言。市场上的橘子都是通过检验的，没问题。”王建说。

　　据有关专家分析认为，橘子事件是典型的“社会惊遁”现象，从社会心理学分析，是在市场上产生了一种“社会惊遁”现象。简单地说，便是看别人跑，自己也跟着跑的非理智的从众行为。专家表示，这只是暂时现象，但对于橘子困境，社会各方应该多加强宣传，多加强检疫，多进行现场展示活动，及时公开信息，才能逐渐引导橘子走出突如其来的困境。

　　湖北柑橘七成滞销

　　据长江商报报道，湖北省农业厅果品办主任、省果业协会秘书长李传友透露，自10月20日四川广元“蛆柑”事件发生后，湖北省蜜橘外销全面停滞，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全省橘农损失将达15亿元。

　　李传友介绍，按照往年的情况，这个时候柑橘销售应该已经达到70%，但现在只销出了30%。目前全省柑橘外销已经处于全面停滞状态。现在几乎没有一辆外地运柑橘车辆。本地企业由于销路受阻，也全面停止收购柑橘，对橘农影响巨大。

　　“市民不吃柑橘主要是因为心理问题。”李传友说，“现在宜昌市已经向省政府打报告要求对果农进行救助。但每亩柑橘的成本投入就要1200多元，即使政府对每亩柑橘补贴一百元，也需要两亿多元的资金，而这对橘农的实际帮助并不大，还是得靠拉动市民消费来挽救橘农。” (来源：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