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个体私营经济：充满蓬勃生机

　　改革开放30年，个体私营经济绝对是一个颇多意味的话题。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前，宁夏回族自治区仅有个体工商户31家，从业人员60人；到2008年6月底的统计数字，宁夏实有个体工商户14.7万户，从业人员31.66万人。个体私营经济不再仅仅扮演“拾遗补缺”的角色，而是已经融入经济社会中，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回顾改革开放30年宁夏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历程，我们可见其清晰的发展脉络，这就是：最初摸着石头过河，后来迅猛发展。

　　改革开放后之初，宁夏最早一批个体户诞生在同心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政策如春风吹绿神州大地。那么，宁夏最早一批个体户产生在哪里？

　　有人说，得政策之先便利条件，宁夏最早一批个体户应是产生在首府银川；有人说，自古小吴忠市（现吴忠市利通区）是旱码头，市场流通活跃，宁夏最早一批个体户应是产生在那里；也有人说，同心县的回族历史上就有经商传统，宁夏最早一批个体户定是产生在那里……

　　原同心县工商局副局长赵尚才对上述猜测给出了准确答案：改革开放后，宁夏最早一批个体工商户诞生在同心县。

　　据今年83岁的赵尚才老人回忆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全党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轨道上来，同心县把当时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改为工商行政管理局，并于1979年春，最先发展了60户个体户。

　　赵老说，改革开放之初，从中央到自治区、银南地区（现在的吴忠市），都还没有关于设立个体工商户的政策措施出台，个体经商“投机倒把”的烙印也还没有从人们心中抹去，县工商局处于草创阶段，对个体工商户如何管理、设立都没有具体的规定。可是，当时同心县的个体经营已悄然起步，不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走出贫瘠的土地，在道路两旁摆起了瓜子、茶摊，开起了小饭馆。一些城镇居民悄悄在大街小巷摆起小摊点，经营销售一些居民日常生活用品，修车补带。由于国家已经有了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精神，同心县工商局据此决定对处于萌芽状态的个体私营经济加以规范管理，让他们活跃城乡经济。

　　但是，改革开放之初，人们受左的思想的桎梏，思想还比较保守，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风险性也就不言而喻。聪明的赵尚才想到，把同心县发展个体户的做法投书宁夏日报，看看自治区党委机关报是怎么个表态？不久，宁夏日报刊登了这篇稿件，却并没有引起多大负面反响，这下赵尚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想，自治区党委机关报能够刊登这样的稿件而且没有批判，就意味着上级是允许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

　　这样，赵尚才将向发展个体工商户的设想向同心县分管工商工作的副县长袁鸿兵做汇报并得到首肯。县工商局即于1979年春向县委提出发展100户个体工商户的请示报告，同心县委经过认真研究讨论之后，批复同意县工商局先发展60户个体工商户。这一消息迅速传达到各城关及其公社（现在的乡），很快有近400多小商贩找到县工商局要求办理个体工商营业执照。限于名额和政策考虑向县城无业人员倾斜，县工商局对提交申请的人划出了贩卖走私货物（当时主要贩卖走私电子表）的不予批准，优先那些曾经有过经商经验、有手艺、家里比较贫困的等。

　　今年72岁的纪明义是同心县最早一批取得《营业执照》的个体工商户之一。提起30年前那一幕，他说那时在纪家公社放羊，听到可以办理个体《营业执照》的消息后，不识字的他请人代写了申请。到审批的日子，他早早赶到县工商局，等候在院子里。大概2个小时后，他认识的一位同心县工商局老同志杨玉昌从会议室出来，高兴地告诉他：“老纪，你被批准为个体户了。”老纪说：“当时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感觉就是自豪！”从那以后，他开始光明正大地上街做生意，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吊胆搞经营了。他在纪家公社开的一家小商店，成了远近第一个持有政府颁发《营业执照》的个体工商户，小店生意红红火火，老纪没两年就成了乡里有名的万元户。

　　赵尚才说，当时办理《营业执照》都没有可以参照的程序，他们只是在当事人提交申请书后，局里开会研究一下颁发个《营业执照》，远没有后来那么复杂。从今天来看，当时的《营业执照》非常简陋，只是一张16K的纸，上面有个体工商户的照片、名字、经营项目，而且都是手写的，上面盖着同心县工商局的印章，就这一纸执照，掀开了同心县个体私营经济的新篇章。看到持《营业执照》的人可以公开经营了，其他没有被批准的小商小贩也纷纷从半公开走向公开，看到堵不是办法，县工商局索性要求个体经营者都办理《营业执照》，到1979年底，同心县为近200户个体工商户办理了《营业执照》。

　　老赵说，那时候国家毕竟还没有明确出台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政策措施，同心县工商局发展个体户“提速”，怕引起有关领导或上级部门的指责，便在自治区工商局统计个体工商户数目时，一直以县委批准的60户做上报数字。

　　此后，国家逐步放开个体工商户的审批政策，同心县个体私营经济快速发展，城乡市场愈加活跃，甚至有人拿那一时期的同心与浙江温州做比较。同心个体户南下广州、北上天津、东去上海、足迹遍布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一时间，时兴的电子表、“的确良”衣服、外国香烟等内地很难见到的商品竞相出现在同心市场上，同心县也由此赢得宁夏“小广州”的美誉。再后来，宁夏其他市县纷纷到同心县考察学习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做法，同心的个体私营经济俨然成了宁夏自治区发展个体私营经济的“领头羊”。

　　不上大学干个体

　　面对大学录取通知书，他毅然选择了干个体。这是上世纪80年代初发生在吴忠市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马明兴。如今，他已经是吴忠市利通区新世纪大厦最大联营柜台的老板。

　　提起当初自己的选择，马明兴依然显得很平静。那是1981年夏末，高中毕业的马明兴看到家乡青铜峡市峡口乡自己家所在村里有一家裁缝多做了几件衣服闲挂在家里，便向对方提出帮其卖掉。获得同意后，马明兴将3件手工制作的衣服拿到灵武县城叫卖。马明兴回忆说，那时县城里还没有做个体服装生意的，自己只用2个小时便将3件衣服卖了出去，一分钱本钱没花便净赚了13.5元钱。这以后，做生意成为他的人生选择。返回家乡，马明兴到处找裁缝帮助代做服装，短短一个月时间，他靠代卖服装挣了1000元钱，这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因为那年代，城里机关干部和厂里工人的工资每月也不过40—80元，而自己干个体，只是一个月的收入就比端“铁饭碗”的人要多10到20倍。

　　马明兴说，就在那个节骨眼上，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被宁夏固原师范录取。面对上大学不花钱、毕业后当干部国家安排工作做人民教师等优惠条件，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干个体。他说当时的想法是，端上“金饭碗”，还不如干个体挣钱多。此后，他成为青铜峡市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个体户。在接下来的30年中，马明兴与其他个体户们靠灵活的经营手段逐渐走向成功。他们南下广州淘来亮丽衣衫，将服装一件件熨好，挂在大衣架上，顾客可以摸摸面料，也可以亲自试试，还能讨价还价。他们信息灵，进货快，凭借吃苦耐劳、头脑灵活，很快成了最早一批“万元户”。之后，马明兴再也没有离开过服装行业，不过他已经走过从刚开始的卖手工服装，到叫卖价格低廉的杂牌服装，再到代理著名品牌时尚服装，按照市场需求不断变换经营品种，再到如今在大商场里拥有300多平方米联营精品屋，总资产二百万元以上，实现了由农村人到城里人，由没有钱到吃穿不愁的转变。尤其令他感到自豪的是，因为干个体有钱了，自己3个孩子离开农村到城市接受质量更好的教育，而且全部考上大学，实现了自己没有实现的大学梦。谈起这一切，马明兴真诚地说：真是要感谢党的好政策，我的的确确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受益者。

　　从受人歧视到到令人羡慕

　　长期以来，“先富起来”的个体工商户，社会地位并不高——“个体户”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复杂意味的词语。当时的媒体与社会抱怨：“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而个体户也自嘲：“穷得只剩下钱了。”

　　王自丰，吴忠市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个体户之一，那一时期小吴忠市（县级）工商局1983年批准的第一批8个个体户中的一员。当时，社会上物质匮乏，干个体挣钱容易，只要胆子大能吃苦都能发财。王自丰从一块八毛钱起家，靠收空酒瓶、废报纸淘到第一桶金，然后开始卖袜子、小商品、秋衣裤、军大衣等，每月有几百元的收入。虽然投入本钱不大，但一个人的收入养活全家8口人还是绰绰有余。但是，提起当时社会上对个体户的歧视，老王表现出几分无奈的神情。他说，那时社会上对个体户普遍带有歧视。因为最初干个体的多是无业游民，还有些是“两劳”释放人员，再加上中国传统观念的对商人“奸商”、小买卖“投机倒把”的偏见，个体户会受到来自社会各界的“白眼”，甚至连找对象也难。王自丰说，那时城里姑娘不愿嫁给他，认为他没有单位，工作不稳定，家人只好从农村给自己说了媳妇。外出进货时，由于大包小包的很容易被认出是个体户而在火车站受歧视，他常被赶来赶去，还经常因为行李过大被罚款。那时有钱也买不到卧铺，只好睡在硬座底下……就是孩子们在学校也都羞于承认自己是个体户子女。王自丰说，他的这些经历，可以说是当时大多数个体户经历的一个缩影。他坦陈，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个体户的素质不高是整体形象不佳的原因之一。

　　王自丰笑着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个体户成为最早一批富裕起来的人群。后来国营企业倒闭渐增，我们个体户又成为让人羡慕的对像。过去看不起我的邻居开始对咱有了笑脸，当初没有选择咱做的城里姑娘也说当时看走了眼。社会对个体户看法的改变，坚定了王自丰把个体私营经济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信念。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手套针织厂、宾馆饭店，总资产超过了400万元，原来的个体户也升格为个人独资企业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个体户的素质也在提高呢？”王自丰说。

　　宁夏个体户正在经历深刻变化

　　吴忠市个私协会副秘书长何海波说，和王自丰一样，有口饭吃或者吃得好一点，是第一批个体户的朴素想法，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文革”结束初期，城市里大批年轻人等待安排就业，许多人想方设法往国企钻，然而国企不可能接纳所有需要饭碗的人，尤其是待业青年、“两劳”人员等，很难在国有单位找到一席之地。无奈之下，不少人从事理发、修鞋、磨刀、修伞、修家具、卖小吃等行业维持生计。第一批城市个体户就这样在夹逢中诞生了。他们经历了街头、棚床、露天市场、封闭市场等发展过程。如今，改革开放之后宁夏各地第一批个体户能坚持到现在的已经不多，大概仅剩十分之一了。其中有成功者，不乏资产几百万的大老板；也有小富即安，洗手不干的；还有一夜暴富，花天酒地、赌博吸毒败光家产的。可以说，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淘汰了一批不合格者，也推出了个体户中许多时代精英。但是，第一批个体工商户的时代作用、示范效应还是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财富。30年来，摸着石头过河的宁夏个体私营经济逐渐开辟出一条健康发展的道路。可以说，我国改革开放的30年，也是宁夏个体私营经济不断发展壮大的30年。个体私营经济的发展壮大以及所有制结构的逐步完善，既是改革开放的一个鲜明标志，也是改革开放的一大成果。

　　宁夏回族自治区工商局最新发表的一份统计报告称：截至2008年6月底，宁夏实有个体工商户14.7万户，从业人员31.66万人，注册资金42.28亿元。与1980年的1783户，从业人员2013人，注册资金34万元相比，宁夏个体经济进步之大令人惊叹。自治区工商局个体处冯中刚说，如今的个体经济已从过去集中在商贸流通、餐饮服务，扩展到交通运输、建筑化工等国民经济的各个行业。而且全区个体工商户已呈现出优胜劣汰的局面，主要原因是各地加大城市改造力度，一些新建商场、大型超市开始启用，为个体工商户提供了良好的经营场所；个体工商户登记注册时不需验资，从2008年9月1日起，国家取消了工商“两费”，这些措施都进一步促进了个体工商户的发展。

　　宁夏回族自治区个体劳动者协会原副会长、秘书长陈茂林说：个体私营经济的最大特点是创造力强，生命力旺盛，“个体户”身上燃烧着一种最原始的创富激情，他们得以在公有经济的夹缝中顽强生长，最终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他认为，是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和国家经济体制的改革，使大批农民从土地上解放了出来，城镇居民中的一些人也选择在个体私营经济中寻求自我发展。这是我国个体私营经济迅猛发展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