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圈河岛(组图)

圈河岛上的湿地

文并摄影/李雅民

　　老温住的地方，江对岸是圈河岛，岛上住着几户中国人家，据说环境更艰苦。老温家隔壁就是小卖部，我买了啤酒、白酒、香烟和罐头等作礼物，去探访那些居住在对岸的人们。

　　黑瞎子岛是由从西向东的黑龙江和从西南流向东北的乌苏里江，在抚远东部汇合时冲击出来的一片三角洲。三角洲上水道纵横，切割出大小90多块“岛屿”。自古以来这就是黑熊的天下，每年九月鲑鱼从北大西洋逆江而上，到黑、乌两江汇合处产卵，密密麻麻地挤满这儿的溪流和浅滩，黑熊爱吃鲑鱼，所以三角洲上常有黑熊出没。圈河岛则是这片三角洲上的一个小岛。

　　沿江走出两公里，果然看到对岸树丛中露出一个很矮的窝棚。

　　喊吧，两岸间距四五百米，喊哑了嗓子，喊出一位妇女，一个劲儿地问找谁？赶紧挥舞手中的礼物，大声说想去对岸玩玩，等半天才见一位老汉慢悠悠地摇来一只当地人称作是“瓦照子”的铁皮小船。

　　老汉不愿透露名字，那位妇女是他的老伴儿。先前看到的窝棚实际是一个地窝子，进门先跳坑，半截在地下，半截在地上，面积20平方米，其中一半是炕。窝棚门前有个灶，灶边是一口压把井。相比老温他们的破窝棚，这地窝子堪称“豪宅”了。老汉说：“这窝棚是团结村村长的，人家走了，我们借住，也算是给他看屋。我们的窝棚在后面，也就10平方米，破着哪。”

　　我不解为什么非要住到这常有野兽出没的荒岛上来。老汉笑着说，他本是富锦绥滨人，也是渔民，那边没鱼了，他便带着老伴儿来到了这里。老两口买不起村里的房子，听说这圈河岛上有人住，便大着胆子过来了。他在这儿打鱼，挣的钱够俩人花。岛上地方大，邻居们住得分散，除了房后的老张外，其他人都在休渔期回家了。他们老两口无处去，只好在这里坚守。

　　东北人本就待人热情，见带了礼物来，更是高兴，就说：“中午别走，江里下着鱼篓呢，我去看看有鱼不？要有，咱就江水煮江鱼，好吃着哪。”可我还想去看看老张家，于是老汉让老伴儿给我带路。

　　走出窝棚，钻进林中一条反复弯曲的小路，沿途不时看到被茂密的灌木丛掩盖着的地窝子，有的破得快要塌了。忽然，林间的一块空地上，一座面积很大的平房出现在眼前，砖砌的四壁抹着防潮的洋灰，房顶上蒙着闪光的铁皮，窗户宽大而又明亮。再看院里，一间简易但很大的库房，两三台大型农用机械，还种植着好几种蔬菜，像是一个家庭农场。

　　两只小狗狂吠着迎过来。女主人闻声而出，热情地请我们进屋。老张正在喝酒，饭桌上几盘农家菜，一看就是摘自院里的。他家的后窗外原始湿地和丛林画般地铺过来，一直到他家的窗根，鸟语花香，满目青绿，老张就对着这样的风景喝酒，把自己灌得满脸通红。

　　真是世外桃源。老张却说：“在这可遭罪了。种点地，十年里淹八回。”

　　“那为什么还在这？”我问。不等老张说话，他老伴儿高门大嗓地说起了家事。原来，老张原是东北某地的民办教师。18年前曾有机会转正，说是择优录取，可考试成绩排第43名（共转60名）的老张却榜上无名。民办教师工资少得可怜，养不活一家三口，老张只好改行去开荒种田卖粮食。但那个地方太偏，离公路15公里，孩子上学成问题，当地“学校”只有1个老师、4个学生。1998年，为了孩子，老张一家投亲靠友来到了抚远。抚远能被开垦的荒地早被抢光了，老张把孩子留在亲戚家上学，自己上了圈河岛。圈河岛上有的是荒地，老张想开多少有多少。可自然灾害却成了让张老头疼的问题。刚来时鼠灾严重，成群结队的老鼠把地里的蔬菜、粮仓的粮食全都吃光了，夜里甚至钻进被窝捣乱，老张抱来3只猫，几年时间猫群繁殖到十几只，鼠辈望风而逃，现在把粮食晒在地上都没事了。可是洪灾他却对付不了，有时辛苦一年，到头来却颗粒无收。多少年来，是毅力在支撑着他，是妻子在支持着他，再就是对这片岛屿的热爱。极少有人会有像老张那样的感受，当有限的几个邻居都走光时，整个圈河岛就全是他的了。

　　近几年黑、乌两江上游地区干旱，黑瞎子岛水少了，老张有了收获。特别是去年，他着实地丰收了一把，使得他有钱去抚远城里买下人家拆掉的废砖废料，盖起了这座砖房。

　　老张在这圈河岛上住了7年地窝子，如今，他不仅盖了房子，还买了几套旧农机，冬天江上结冰时他把它们拉上了圈河岛，准备着大干一场。（连载完）

　　圈河岛上的窝棚

　　老张在圈河岛上的房子

　　记者在岛上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