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鼻子

　　鼻子都是肉长的，怎么我文章起了个“木头鼻子”的标题？它本不是鼻子，只是“像”而已。

　　女儿一次出差，带回几个木头雕刻的小玩意儿，每个都有鼻子大，底面是平的，正面则雕刻着一些古人的脸谱。有的和善，有的狰狞。在我看来，他们很像傩戏面具的衍生品。我只说：“啊，木头鼻子！”还摘下眼镜，把其中一个摆在我的鼻子并列的位置，妻子与女儿都笑了，妻子随后就把它们收藏起来了。

　　我们的新居有两个阳台，朝南的那个面积较大，里边摆张小桌子，我习惯在那儿读报并晒太阳，朝东的那个通常是晾晒衣服的，我很少过去。一日，妻子忽然告诉我，东阳台的拉门坏了，叫我找物业请工人来修。物业估计是门下边的滑轨坏了，每个滑轨价格从50到80元不等。因为过了保修期，这些零件需要自费。还有，这不属于物业应该负责的修理项目，得请外边的技术工人，同样得另收费。我想，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约定了时间。

　　工人来了，是位很朴素的老师傅。他先试图用手推拉，果然很紧，得用很大的力才能滑动一点点。随后他在门前蹲下，把门使劲往上一托：哈，门被他举起来了！他很熟练地从轨道中摸出一个小物件，我定睛一看：哈，久违了的木头鼻子！

　　说来话长。我们搬进新居之后，这南阳台真让我舒服透了。搬家前的房子是东西朝向，我们是多么渴望阳光啊。现在呢，我右手端着杯茶，左手拿着刚来的报纸，径直朝着南阳台而去。不料“砰”！我鼻子碰壁了——那双层中空的玻璃拉门是关着的，因为是新房子新器具，双层玻璃能让我熟视无睹！晚间，我把白天的历险记告诉刚下班的妻子，她说：“我去东阳台晒衣服，也有过这么一回……”于是马上纠正。妻子把女儿带回的木头鼻子找了出来，在两个阳台“齐鼻高”的位置各粘上一个。这样即使拉门是关着的，离老远就能先看见那木头鼻子。为什么要“齐鼻高”呢？鼻子是人脸上最突出的部位，如果鼻尖先触及这木头鼻子，准会立刻碰着，“损失”或许会少一些。但我转念，这鼻尖是最娇嫩的，能不碰最好不碰，于是我走近前把木头鼻子的“上下”进行颠倒，让有鼻孔的一头朝上，而把鼻尖凹的一端朝下。妻子问我这样做的理由，我说鼻尖部位低凹，一旦我鼻孔部位撞着，接触面积较大，也可因此而减少压强……

　　此后很长时间，我每进南阳台都会先看见木头鼻子，以免我肉鼻子撞上吃苦。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它掉了，我拣起来随手放在一边，妻子看见后仍然把它收存起来。经过5年风吹日晒，这新的双层玻璃拉门也显得“乌”了，甚至“乌”到不用木头鼻子也不会碰壁的地步。至于东阳台的那木头鼻子是什么时候掉的，我就根本没有记忆。

　　仔细想想，真是好笑。我是有些喜欢自作聪明的：当初妻子问我为什么要让木头鼻子的大头向上时，我曾引证了侯宝林的相声：“大头向上，那可好啊，一旦下雨，就可以存水了……”其实真聪明的还是妻子，装修房子时剩了些指甲大的马赛克，剩余也无多，妻子看着房间墙壁上的那些电灯开关，就麻烦工人把马赛克粘贴在白色开关的四周。结果这样一来，开关处得到装饰，更重要的，人在黑暗中触及开关，日久天长免不了会把周围的墙壁弄脏。所以后来每当朋友来祝贺乔迁之喜，我就总是把这一创造向朋友们介绍。后来迁居的朋友，有好几家也用上了这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