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缺损：杭州地铁事故的关键原因

　　监管缺损：杭州地铁事故的关键原因

　　杭州是一座浪漫的城市。杭州需要具有浪漫色彩的城市地铁。可是在2008年的初冬，杭州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地铁工地塌陷事故。21条生命，顷刻陷入深深的泥土之中……

　　这也许是中国地铁建造史上最悲惨的一天—“11•15”。

　　“11•15”事故的成因，非常复杂。但有一点不容置疑：“11•15”不是天灾是人祸！而这场“人祸”的关键是监管的严重缺损。

　　国家安监总局《通报》中列了事故产生的5条原因：一是企业安全生产责任不落实，管理不到位；二是对发现的事故隐患治理不坚决、不及时、不彻底；三是对施工人员的安全技术培训流于形式，甚至不培训就上岗；四是劳务用工管理不规范，现场管理混乱；五是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监管不力。

　　其实，这5条，都与监管严重缺损有关。

　　监管，管什么？两个字：管人—这是由“人之性恶”所决定的。

　　荀子在《性恶篇》中说：“人之性恶，其善伪也”。这里“伪”即“为”字之意。就是说：人性本是恶的，但其所以善是人为的。他认为人顺本性去做，一定闹出乱子来，必须靠教育礼法来裁制及引导，才不致为恶。譬如“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这是本性。

　　以“11•15”事故为例。“人之性恶”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是劳动者对劳动的厌恶。

　　马克思说过，劳动是人类的第一需要。这种“第一需要”，是就“劳动创造了人类”这个意义而言的。

　　在现阶段，作为具体劳动者的劳动，并非甘心情愿，而是完全被动的“生活所迫”。另外，现在劳动者和资本拥有者之间是严重对立的。由于社会分配的不公平，贫富差别悬殊，既得利益集团的成员，可以过着奢侈的“幸福生活”，而被盘剥的、失去利益的、社会最低层的劳苦大众，却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从事能给资本拥有者带来丰厚财富的艰苦劳动。正因为如此，劳动者就会在劳动的过程中，有意识地，甚至是本能地、下意识地做出一些动作来。所谓“野蛮施工”，通常是这种动作的结果，是劳动者一种不满情绪的宣泄，是一种反抗和报复。至于那些工程的基层管理者，他们其实也是被压榨的层次高一点的劳动者而已。他们也绝不会毫无怨言地去“无私奉献”。所以，他们和所有的不同层面的劳动者一样，与拼命地、不顾一切地最大限度捞取利润的资本拥有者的关系始终是对立的。

　　对于这样一群内心充满着不平和愤怒的劳动者，监管是必须的。

　　其二是资本拥有者对利润的贪得无厌。

　　利润最大化，是公司的天性和目标。因此，公司在从事某项工程的建设中，一定会精打细算。于是，偷工减料和克扣工资成了这类公司的拿手好戏和惯用伎俩。中铁公司是大型国有企业，兴许贪婪的程度会好一些？但将施工过程层层转包给一些非国有的公司，包括转包给一些没有经过工商注册的包工头，那必定又是一番光景了。可以这样说，随着层层转包，接单的主儿，会越来越抠。为了利润最大化，他们就会在一根钢筋、一块木板、一斤水泥以及一个工时上动足脑筋。这样的后果，不言自明。

　　这样一群每天都在被金钱之魔鬼撕咬着灵魂的大老板们、中老板们和小老板们，你不去监管他们的行为，行吗？

　　让我们再回到文前。作为被国家安监总局批评的“地方政府有关部门监管不力”的这个“地方政府”，杭州市政府有关部门也许会倍感委屈。中铁公司是有较高资质级别的“王牌军团”，他们应该会去监管的呀！还有，上海同济工程项目监理咨询有限公司可是“明媒正娶”的监理单位呀！我们是业主，你们把活儿干好了交付给我们就可以了呀！

　　是的，监管，并不仅仅是杭州市政府有关部门一家的事。这种监管，应该是一张立体的网络，应该是分层次的、多角度的。北京的、上海的、杭州的都来认认真真地监管（尽管有些监管本身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但似乎有总比没有好），“11•15”惨祸就不会发生。

　　可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监管层面都存在严重缺损。我们可以这样来类比一下：假如，杭州的交警某天全部“息岗”了，整个城市的交通会乱成什么样子；那么，当杭州的地铁工地没有了有效的监督，也一定会乱成什么样子。事实是，这种“一片混乱”已经成了铁的事实。“11•15”发生那天，不仅是施工方乱成一团，就是有关政府领导，也慌得不行：“应急预案在那里？快拿出来！”可是，非常抱歉—在场的各色官员等，面面相觑，都傻在了哪儿！因为，压根儿就没有这种按照常理都应该有的“应急预案”！

　　这种全方位慌乱的另一个事实是，有关方面始终拿不出一份遇难者和失踪者的名单！那些大大小小的监管者，只知道天天有人在干活，至于这些劳动者来自何方、年龄多大、读过几年书、受过什么培训、是哪个小包工头叫来的，一定也是浑然不知。否则，一份区区数十人的名单，怎么会硬是拿不出来呢！？对于名单问题，浙江电视台的经视频道，曾经几次追问过，可惜后来也因过于艰难而不了了之。

　　其实，名单背后，一定大有文章！当然，交不出名单，本身也是监管严重缺损的一个缩影。

　　最后一点特别重要—谁来监管监管者？当然是政府。对各个层面的“监管不力者”，一定要追究其不同的责任。该罚款的罚款，该撤职的撤职，该判刑的判刑，一定不能手软。我们中国由于对“监管不力者”太“仁慈”，或者说是“监管不力者”所付出的成本太小（或者说相对于这些“小成本”，他们的收益太大，因为，监管缺损的背后，往往有腐败跟着），所以，这些闯了祸的人，每每得以消遥法外而照样升官发财。

　　不给那些“监管不力者”以严厉的处罚，杭州“政府有关部门监管不力”这样的情况，还会不断出现。于是，类似“11•15”事故的悲剧，必然会重演。

　　主编:邹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