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的姜汤

　　一场持续时间长、罕见的强降雪铺天盖地，铁背山笼罩在狂风暴雪之中，山上气温也骤降到了零下27摄氏度。

　　武警辽宁总队抚顺支队五中队中队长刘立刚和指导员谭春波两人碰头后，决定从当晚开始，除了值班干部外，安排所有干部到中队的8个哨位去送姜汤，好让战士们驱驱寒气，暖暖身体。排长杜宏伟去的是距离最近的501号和502号哨位。

　　“为啥非让干部送，举手之劳的事就不能让带班员送去吗？”走出宿舍，杜宏伟一边到炊事班取了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姜汤，一边暗自嘀咕。

　　作为一名从地方名牌院校毕业后入伍的大学生干部，杜宏伟总觉得战士文化底子薄，不愿意和他们交流。入伍之初，杜宏伟读不懂他们训练场上的如火激情，也品味不出一首直白的《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为什么会被他们唱得那样惊天动地。渐渐的，战士们似乎也有意无意地和杜排长拉开了距离。杜宏伟不以为然，倒愿意享受这份孤单和疏远。

　　夜晚出奇的冷，这两天杜宏伟还正感冒发烧，头痛欲裂。背着装满姜汤的水壶刚出营区，杜宏伟感到寒风夹杂着雪花，从衣领、袖口和裤管直灌进来。查哨的山路，厚厚的积雪足能没过膝盖。这条查勤路，晴天滑跟头，雨天一身泥，今天偏偏又赶上这么倒霉的天气。呼啸的暴风雪让他每前行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倍的气力。当走到501号哨位时，杜宏伟的两条腿不住地打战，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似的。

　　填写完查勤登记，杜宏伟解下水壶，抬手递给了哨兵。帽子上挂满霜花、脸颊冻得通红的战士小李赶忙小心翼翼地接过水壶，向杜宏伟投来感激的目光。小李打开水壶外面的包囊，把姜汤倒在杯里猛喝了几大口，似乎感觉暖和多了，连连说姜汤送得及时。

　　杜宏伟喘着粗气，抽空靠在岗楼边歇着脚，不住地向小李点着头。虽然感觉体力有点透支，但看见小李那么高兴，心里多少有点欣慰。

　　浑身透着暖意的小李好像看出了杜宏伟难受的表情，关切地问：“排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这姜汤先放这，等会儿让带班员捎到上面的哨位去？”杜宏伟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任务，放心，你继续站岗吧！”说着，杜宏伟抬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502号哨位走去。

　　风不停地狂吼，雪越下越大。

　　在坡顶的一个陡峭转弯处，杜宏伟吃力地想抓住身旁的树枝，却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山上骨碌了下来。幸好一棵古槐横亘在了他的腰际，让他停了下来。

　　他忍着浑身疼痛，站了起来，继续前进。两个哨位间不到4华里的山路，杜宏伟连滚带爬地走了足足3个小时。看到502号哨位就在眼前，他顿感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哨位旁的雪地里。然而，当他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回身去摸水壶时，顿感愕然，水壶外边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冰雪。更糟糕的是，水壶的盖儿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不翼而飞了。

　　杜宏伟端着倒在碗里连一星半点热乎气都没有、已经漂浮了一层薄薄冰碴儿的姜汤，茫然不知所措。哨兵小刘麻利地接过碗，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了起来，并动情地说：“排长，不凉！水壶是恒温的吧，姜汤是热的！”

　　杜宏伟顿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张了张口，想说句客套的话，却始终连自己也没听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