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妈的，这家伙可真酷！”

　　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妈的，这家伙可真酷！”

　　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凭借在《切》中对古巴革命英雄切.格瓦拉的精彩演绎而获封影帝。虽然导演史蒂文.索德伯格采用了“自杀”式的拍摄方法—西班牙语对白、4 小时28 分钟的片长再加毫无叙事性的情节，但德尔托罗的表演却让《切》成为史上最冗长乏味却又最吸引人的电影。影评人预测，他将凭此片冲击明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文/ 克莱尔

　　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可能是自马龙.白兰度以来好莱坞最有男人味的硬汉。

当他用低沉的嗓音嘟囔出含混不清的台词时，就是他最具魅力的时刻，当然，偶尔他还会显出更出彩的演出—那就是当他根本没有台词要念时。本尼西奥.德尔托罗最擅长的，便是用他的表演去消解剧本，一语不发，已胜过千言万语。他的这个特长，让新片《切》仿佛为他量身定制一样。当然，最初有报道说史蒂文.索德伯格选他来出演古巴革命英雄切.格瓦拉时，几乎没人相信他能胜任这个角色。

　　因为对切.格瓦拉的热情，史蒂文.索德伯格去南美拍摄了野心之作《切》。影片的上下两部分采用三种胶片拍摄，不同画幅，不同风格。全片主要采用西班牙语对白，这对身为美国人的索德伯格而言不但是很大的挑战，更是商业上的一次“自杀”之举，因为非英语电影在美国的票房前景必然惨淡。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这两部电影连映，4 小时28 分钟的片长和毫无叙事性的情节让在场看片的观众昏昏欲睡。索德伯格的苦心之作未能赢得太多好评，但是男主角本尼西奥.德尔托罗的表演却得到了交口称赞。

　　切.格瓦拉，他是一个政治家、作家、旅行家、医生、摩托车手、游击队员，更是肖像印在T 恤衫上传遍全世界的偶像。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很少有人的故事比他更精采。不过，无论是导演索德伯格还是演员德尔托罗，他们都无意好好来讲这个故事。两部电影都不能算是叙事电影—上部《阿根廷》中，他反复地经受拷问，过去种种成为他的记忆闪回；下部《游击队》中，他自始至终都在古巴和玻利维亚的树林中穿梭，带领着他的部队打游击战。两部电影中共同的是德尔托罗对格瓦拉形似又神似的刻画。影评人预测，曾经两次提名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并一次获奖的本尼西奥.德尔托罗，这次终于要冲击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了。

　　“这家伙可真酷！”

　　身材高大、不修边幅的本尼西奥.德尔托罗来自波多黎各，说话慢条斯理，爱抽雪茄。

　　可能与所有拉丁热血男儿一样，他一直将格瓦拉视为偶像。德尔托罗最初对格瓦拉感兴趣，还得感谢滚石乐队，他们在一首名为《印度女孩》的歌中唱到了这个名字：“我的父亲，他是切.格瓦拉/ 他正在马萨亚的街道上作战??”听到这首歌时，还是1980 年，德尔托罗13 岁。那时的他很纳闷，为什么在祖国波多黎各很少能听到有关格瓦拉的故事。滚石是他最喜欢的乐队之一，收录有《印度女孩》这首歌的专辑《感情用事》，也是德尔托罗购买的第一张唱片。后来，他随家人移民到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还带着这张唱片。“这个人有个很酷的名字—切.格瓦拉！”德尔托罗对格瓦拉感兴趣的原因再简单不过，名字酷，人酷，政治更酷。

　　德尔托罗长大后，决定去纽约学习表演。在那里，他很快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007 系列电影的《杀人执照》（1989 年）中出演一个小角色。为了这部电影，他去墨西哥城拍外景，由于戏份很少，于是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所以我去了当地的一个图书馆，在那里看书时，我翻到一张由雷内.布里拍摄的格瓦拉肖像，照片中的他看起来有些疲倦，他微笑着。当时我想，妈的，这家伙可真酷！”

　　德尔托罗对格瓦拉的照片“一见如故”，或许当时他就觉得自己跟格瓦拉长得有几分相似？“唔，其实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一个表亲。所以，对，跟我也有点像吧！我在图书馆里看到过他写给家人的书信，当我读那些文字时，感觉找回了第一次读杰克.凯鲁亚克的作品时的感受。这个人，当时只不过20 多岁，跟读信时的我差不多年纪，但他就是个诗人。他的信写得真好，风趣、讽刺、有文学性以及很强的社会意识。他年轻时，甚至曾想过在墨西哥拍拍电影什么的。他的叔叔有个朋友是电影制片人，他在信中说，也许他能在电影或者电视圈里碰碰运气。”格瓦拉年轻时的这些轶事，让德尔托罗愈发对他感兴趣—格瓦拉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机会主义者。

　　“我只想成为‘滚石’”

　　格瓦拉年轻时曾骑着摩托车游离整个拉丁美洲，沿途的所见所闻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下定决心投身革命。这段故事曾被巴西导演沃尔特.萨勒斯拍成电影《摩托车日记》，那部电影与索德伯格两部格瓦拉传记片的调子很不一样—前者乐观、感性、朝气蓬勃，后者冷静、苦涩、埋下了无尽的思索。

　　然而，革命胜利后，格瓦拉却不贪恋政坛的地位和富足安逸的生活。他在卡斯特罗执政的古巴出任过工业部长和央行行长，周游世界宣扬古巴的社会主义。1965 年，他放弃了这一切，也放弃了他的家庭，因为他明白，原来他追求的就是革命。先是刚果，然后到玻利维亚，他把革命精神带到各地。在玻利维亚带着游击队战斗期间，他被捕并被杀害。这段故事正是索德伯格切.格瓦拉传记电影下部《游击队》的重点。

　　格瓦拉的死，深深震撼了德尔托罗—没有审判，没有辩护，玻利维亚的军队在美国中情局的旨意下，在一间民宅中悄悄地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这个伟人的生命。“他像个战犯一样遇害了，但他并不是战犯！他应该得到公平的审判。”德尔托罗说起这个，显得有点激动，像个拳击运动员挑衅对手似的说，“来吧，拿点真本事出来！恰恰恰！”他的笑声很独特，像极了拉丁的恰恰舞。

　　“他的死，让我想起了一部黑手党题材的电影，他遇害的方式之所以这么潦草，是因为没人担得起杀害他的责任。他的死，让我对他的故事更有感触，更觉得有必要把他的故事讲出来。”德尔托罗说着，如果这时你能听到他说话的语气，闭上眼睛，你会以为面对的是年轻时的杰克.尼科尔森。

　　误解重重的好莱坞

　　一直以来，导演都喜欢安排德尔托罗去扮演一些社会底层阶级或者边缘人，比如处处碰壁的拉美移民。在上世纪80 年代末，他所得到的荧屏角色多是混黑帮的小毒贩，比如当时最热门的美国电视剧《迈阿密风云》中，他扮演的就是这种角色。21岁那年，他成为007 系列电影里最年轻的反派。在1995年的《非常嫌疑犯》中，他含混的对白成为一大亮点，从此也变成了他的特色。到了90 年代末，他增重40 磅，在《赌城情仇》扮演了一个因吸毒而整天浑浑沌沌的贡佐医生，是强尼.德普扮演的拉乌尔.杜克的犯罪帮凶。他为那个角色付出了一切，然而他的方法派表演却没能赢得影评人的赞许，质疑声倒是不断。2000 年，他在索德伯格执导的《贩毒网络》中出色饰演了一名墨西哥边境警察，理性而冷静的演出为他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2001 年，他再次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墨西哥导演亚力杭德罗.冈萨雷斯.伊纳利度的《21 克》成为他发挥演技的最佳平台。

　　以上他的这些角色定位，其实都来自好莱坞对拉丁裔演员的思维定式，是对德尔托罗这个人的误解。其实，德尔托罗生于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母都是律师。他的哥哥古斯塔沃是一名儿科肿瘤专家。他的母亲过世较早，在他9 岁时就因肝炎辞世。德尔托罗的演技最初可能就是在那时培养出来的—他得努力“表演”，让病榻上的母亲高兴起来。那时，他从未对母亲说过他将来想当演员。现在的他希望，母亲能在天堂里看到他出演的每一部电影。他说他小时候算不上是个好孩子，但也不是个坏孩子。“最多是有些误解……你知道《麦田里的守望者》吧？那部小说的主人公可能算得上是美国战后文学中最著名的‘边缘人’，他那样，就是因为误解。”

　　德尔托罗的父亲一直希望儿子能学法律，子承父业。所以，当德尔托罗告诉父亲他想当演员时，父亲的失望写在脸上，“因为他觉得演员可能是最难以谋生的职业。现在回头看，我也同意他的看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尔托罗根本得不到像样的角色。尤其在《赌城情仇》之后，尽管他为了那个角色又是增重，又是拿烟头在胳膊烫出伤疤，可恶评让好剧本都对他敬而远之。那部电影由特里.吉列姆执导，改编自亨特.S.汤普森原著小说。在影片开拍前，汤普森就曾警告过德尔托罗，让他慎重，因为这个角色很可能会毁了他的演员生涯。事实证明，汤姆森实在是个远见卓识非凡的天才。“那部电影上映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在好莱坞都找不到工作。”德尔托罗回忆道，“人们看了那部电影之后，都断定现实生活中的我就是那个整天醉醺醺的肥胖的瘾君子。”

　　幸好，用德尔托罗自己的话说，他始终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面对失望，反倒让他觉得有改变的希望，看到了不好的东西，反倒让他更珍惜眼前。

　　当然，在德尔托罗的电影生涯里，格瓦拉毫无疑问是最难演的一个角色。“要演切，一定不能乱来，因为他的故事家喻户晓。”索德伯格的这两部电影，足足花了七年时间才筹到足够的资金。其实，能筹到钱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在美国，格瓦拉可不是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革命英雄，而且这两部电影还全部采用了西班牙语对白。德尔托罗也是该片的制片人之一，他为了筹钱奔波了七年。

　　最终，这两部影片在79 天内就拍完了。因为索德伯格只筹到4000 万美元，这点成本，最多只允许他们拍这么多天。“他（索德伯格）把我累垮了，他也累垮了。片场连个座椅都没有，他就一直蹲在摄影机后面。”德尔托罗说。结果是，这段时间恶劣环境中的辛苦工作让德尔托罗的脸上多了一份倦意，一份痛苦，甚至还有一份疯狂，倒是让他与真实的格瓦拉更加接近。“西班牙语里有一句谚语，‘No hay mal que por bien no venga’。我翻不好，大概意思就是‘苦尽甘来’。我突然想到这句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想到要说这句话。不过，唔，很有道理。”德尔托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