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银行董事总经理浦永灏：
中国明年面临关键挑战
舒时
[ 其实政府真正应该投资的“基础建设”是人力资源，这包括了教育、医疗、社保等方面，从长远看，这是经济发展的最基本因素。人越健康，农民的子女受教育越多，未来中国的经济越有潜力 ]
进入12月下旬，全球金融市场出现不少新气象，最重要的莫过于各国政府开始大幅度减息，美国甚至破天荒地进入“零利率”时代，全球流动性会否因此增加，会否刺激内地与香港两地的股市进一步向好？这些是众多投资者思考的问题。
港股不会太差 A股比较便宜
《第一财经日报》：近期我们看到港股已经从1万多点回升至15000点之上，你对港股的前景怎么看，你觉得市场是否还会进行调整？
浦永灏：我们认为，明年全球市场将会经历进一步的经济衰退，以及资产价格的下调。明年上半年将是个关键的时期。对于香港市场，要观察今年第四季度和明年第一季度的企业盈利情况，还要看香港特区政府财政政策的效果如何，通缩情况是否严峻。
目前形势仍不容乐观，港股跌至15000点之下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我也没有像一些分析师那么悲观地认为港股会掉至8000点左右才会见底。毕竟中国内地和香港的经济前景要比欧美地区要好一些，如果加上政府的支持，我相信市场不会太差。当然，在全球股市波动的时候，香港市场调整也是很正常的。
《第一财经日报》：内地市场的走势呢？相比港股，内地A股是否更值得投资？
浦永灏：内地沪深300指数之前回落至1700至1800点的历史低位。A股的平均市盈率已经从40倍跌至12倍左右，我觉得已经是比较便宜的了。相比之下，港股10月份跌至10000点时才是最便宜的，当时只有7倍左右市盈率。
《第一财经日报》：这一年来，尽管内地和香港经济并没有经历欧美如此之大的金融衍生品问题，但是股市回调幅度却大大超过欧美，这是为什么？
浦永灏：这是全球去杠杆化的结果。因为香港和内地市场在大的投资机构中所占的投资比重仍然较小，在去杠杆化的过程中，这些投资者会大幅撤离香港或是内地市场，造成的波动就会相应地比欧美市场要大得多。
惜贷令降息效果打折
《第一财经日报》：你觉得未来一段时间，中国市场的主要挑战来自何方？
浦永灏：一个主要的方面是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并步入通缩。很多人以为通缩好，自己买东西便宜了，但是事实上，通缩造成价格下跌，你卖出的价格也被迫要往下走。另外，从时间价值来说，在通缩情况下，你投资资产的未来价值要比现在低。
中国过去12%的经济增长在未来3~5年恐怕无法看到。中国股市未来的增长点究竟在哪里，这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想想看吧，美国过去是拼命借钱花，而中国则是拼命存钱，这个模式曾经合作得不错，但是现在被彻底打破了。美国面临一个重振财富的过程，这对中国将是一大考验：如果未来美国人储蓄率从目前的零上升至10%，对中国对亚洲出口国家将产生重要的影响。
《第一财经日报》：这是你把中国经济增长预测调降至7.8%的原因？
浦永灏：其实我认为要达到8%的经济增长是可能的，但是我们考虑到风险因素，因此留有一手。这个风险并非来自政府投资，而是居民消费增长能否保持增长，尽管过去几年中国的消费增长是稳定的，但是如果出现较大波动，在出口出现严峻局面的情况下，可能会对中国的GDP产生不利影响。
现在看来，对于股市来说，公司业绩下滑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我们看到前不久公布业绩的一些公司虽然业绩不佳，但是隔天便出现了反弹，这说明市场对于业绩不佳已经有了预期，但是对于未来通缩究竟会是一年还是半年，甚至更久，大家都没底。
10月份中国PPI数据进一步下降，我估计到12月会更差，这对公司来说会产生很大的盈利压力。通缩意味消费下降，所以我们看到近期央行积极在应对这个问题，如果陷入当年日本长达10多年的通缩情况，将是十分可怕的。
《第一财经日报》：为了刺激经济，击退通缩，降息是否不可避免？
浦永灏：击退通缩的方法有多种。央行投放货币或是财政支出以创造就业都是不错的选择。解决通缩的关键是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见效。
不过要注意的是，降息到了一定程度可能会陷入流动性陷阱，届时再降息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当然，中国目前还有不少的降息空间。事实上中国的问题在于如何让大部分私营企业和中小企业也能享受到银行贷款。目前内地银行贷款给大型国企是比较愿意的，但是并不愿意把贷款放给私营企业，企业主请银行家打高尔夫球也没用，这种惜贷现状会令降息的效果打个折扣。未来中国如何在兼顾公平贷款与银行的坏账之间取得平衡，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政府应投资人力资源
《第一财经日报》：那么你觉得4万亿元经济刺激方案能在多大程度上发挥作用？大约什么时候能见效？
浦永灏：估计最快也要第二季度才能看到效果。我预期在这期间，内地会有更多的措施出台。
但是说到效果，其实政府真正应该投资的“基础建设”是人力资源，这包括了教育、医疗、社保等方面，从长远看，这是经济发展的最基本因素。人越健康，农民的子女受教育越多，未来中国的经济越有潜力。短期来看，投向基础设施建设是近期的选择，但是政府仍然有必要考虑一下，怎么把这些与医疗、教育等协调发展起来。
内地的经济刺激方案能否最终奏效，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是效率问题。据我了解，不少地方政府已经先于中央提出经济刺激政策，但如何去实施有效管理，真正产生效益是个大问题。中国政府在1998年已经吃过一次亏，当时的政策导致了许多烂尾工程和坏账的产生，这次中央应该会吃一堑长一智了，不久前银监会已经要求银行要关注贷款监督，我估计政府在这方面会进一步加强。
《第一财经日报》：近期针对房地产开发商政策发生了调整，你觉得是否会对市场产生影响？
浦永灏：目前针对开发商的政策有两大主要调整，一个原来开发商闲置土地两年要被收回，现在已经取消；另外，针对开发商的贷款有所放松。总体来看，我认为这对南方的房地产开发商更有利一些，相比之下，北方的开发商资产规模更大，现金也更雄厚一些。
至于房地产市场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它的盈利和地方政府的收益密切相关，而且关系到国有银行的贷款质量问题。此外，有过半的钢材是进入房地产市场，而炼钢产业又与煤炭市场息息相关，因此中国不会忽视房地产市场的重要性。
人民币会继续升值
《第一财经日报》：能否谈谈你对人民币未来一年的预期？
浦永灏：今年除日元之外，大多数货币都出现兑美元贬值的情况，特别是澳元和韩元更是跌幅惊人。有人认为人民币将进入贬值区间。我不同意这种观点，人民币不会贬值太多，而且从长远来看，人民币应该会继续升值。我们预计未来3至5年内，人民币兑美元会上升至1：5水平。
《第一财经日报》：这个判断有什么依据吗？
浦永灏：其实目前美元与人民币汇率在6.8：1左右，就算下跌至5：1，也不见得很奇怪。正常来说，当一国的经济增长强于其他国家时，其货币的升值也是可以预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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