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手术日”
追求完美的她,曾经很在意深植于右腿的那块15厘米8孔钢板,所以在接受钢板拆除手术后,她感觉终于挣脱了对身心的束缚。
可是眼下,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又有一件异物将被植入她的伤腿,而且这回还将是终生的伴随……
她不是超人,承受力总有限度,那一刻她终于感觉心里发虚,她禁不住问自己:我到底还能不能参加奥运会?我是不是一定要参加奥运会呢?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因为这条腿不仅仅属于她自己,即使是她放弃奥运梦想,她的身体也必须要先接受这个新的异物。
那天晚上,芝加哥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赵蕊蕊的心情,也凝冻在了三年来的冰点。
最终,她流着眼泪同意接受手术。
按照医生排定的手术日程,冯坤将第一个上手术台,然后是赵蕊蕊,最后是郎平。
三个排球女将在同一天先后上手术台,这一天被称为“中国女排手术日”。
这一天牵动我心,因为每一个躺上手术台的都是我的好朋友,每一个手术后面都有一段令人感动的关于拼搏的故事,而手术无论成败,以于她们来说又都是一个起点,是痛苦的起点,也是希望的起点。
北京和芝加哥有13个小时的时差,她们接受手术时,正是北京时间午夜时分。
整个夜晚,我都在浅浅的梦中徘徊,梦有些沉重,有些辛苦,有些疲惫,它总是无法避免地与现实遭遇。
我想起第一次跟郎导的女儿浪浪通电话时,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妈妈是运动员,可是我妈妈她肩不好,腰不好,腿也不好,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出去滑雪郊游,她只能看着我玩。”
我想起郎导和我一起在日本坐新干线,她坐一会儿就得站起来走走,一次我们聊得起劲,她坐的时间长了一些,结果到该下车时,她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
我想起看赵蕊蕊恢复训练时走跑步机热身,我告诉她我在健身房也每天走跑步机,她说我那是健身,她们当运动员的就不是锻炼身体了,过量的训练,弄得每一个人都是一身伤。我曾经问过冯坤是不是只有膝盖不太好,她一列举,浑身上下的关节,似乎没有一个地方完好无损……
就是这样,冯坤、赵蕊蕊也已经比郎导那批老女排幸福很多了。
曾经听郎导说过,她们那会儿外出比赛的机会很少,就靠苦练,而且那时候不是每球得分,常常跟日本队一打比赛就要两个多小时,按照一般规律,训练时间是要达到比赛时间的两倍的,一堂课要练四个多小时,第一次拿世界冠军之前,中国女排的训练条件非常差,训练馆就是一个竹棚,练扑救滚翻都是在水泥地上,要不说起中国女排的创业史,怎么会有所谓的“竹棚精神”呢!
为了为国争光,她们每个人都落下一身伤病,而且都是一辈子的事。
2005年大冠军杯赛之前,郎导正在家里休息,随便干了点家务活,突然整个右臂就全麻了,手哆里哆嗦地根本拿不了东西。她赶快打电话问大夫,大夫一听让她尽快飞回科罗拉多。
马 寅
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