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弟案多名被告当庭翻供 案情趋扑朔迷离(图)

周小弟

　　周小弟案:是故意伤害，还是雇凶杀人？

　　时代周报记者 王珏磊 发自上海

　　2008年12月25-26日，喧嚣一时的上海地产富豪周小弟案在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同时站在被告席上的，还有相关的8名被告人。连续两天从上午九点半到晚上十一点半的庭审，业内人士称“创下了开庭时间的纪录”。原上海新世纪懿德房产公司（下称“懿德公司”）董事长周小弟，被指控涉嫌“故意伤害罪”和“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罪”，后者被认为情节严重。

　　令人错愕的是，多名被告当庭翻供，对此前在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做笔录时所述的多项内容予以否认，案情又趋扑朔迷离。

　　离奇的车祸和殴打

　　案件中的被害人、西子集团委派到新世纪懿德的股东代表尹明华，早就被家人送到了南方，那里更暖和，利于养伤，避开上海这个伤心地，不受侵扰。

　　在动了三次大手术、数度挣扎徘徊于生死线之后，尹明华拣回了一条命。现在，他总算能撑着拐杖行走几步，但，因为小腿上一块骨头被打飞，无法接续，他的恢复极其缓慢。时不时地，他会无端抽搐起来，两三个月还会发一次癫痫。他的身边，24小时离不开人。50出头的年纪，苍老得竟像七旬老翁。

　　悲剧发生在2007年11月6日。下午2时许，尹明华从浦东三林懿德居住区工地驱车返回市区途中，遭遇汽车追尾。尹下车查看时，被几名状汉用铁棍袭击，在头上打出一个9乘12厘米的巨大窟窿，头部粉碎性骨折，颅脑损伤，蛛网膜下腔出血，左手、左脚各三处严重骨折。医生告知，会留下严重后遗症。

　　凶案发生后，西子集团立即报案，直指新世纪懿德原董事长周小弟、总经理徐建刚为幕后主使。上海公安局刑侦总队在抓获行凶人后，很快对周小弟、徐建刚进行了刑事拘留。

　　一时间，媒体纷纷报道“周小弟雇凶杀人”，周小弟案喧嚣一时。

　　灰色的土地交易

　　血案并不是凭空而来，其背后与一桩土地的灰色交易密切相关。

　　2001年4月，周小弟以上海新世纪创业有限公司的名义从原上海县房地产总公司售让三林懿德地块2536.048亩土地使用权，随后成立了上海新世纪懿德房地产有限公司，周小弟任董事长，徐建刚任总经理。

　　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周小弟、徐建刚先后找到了阳光公司、西子公司、欣荣公司，合作开发三林懿德项目。三方共投入资金9亿多元，周小弟以此付清土地转让金6.5亿余元，本可坐收2亿多元利润。

　　但，随着世博地块地价飞涨，周小弟很快后悔出价太低，声称政府要求“不能以三家公司分开开发”，要求合作方折资入股，合作方被迫就范。在付清土地转让金后，周小弟本应办理股权转让手续，但他极尽拖延，在阳光集团和西子集团的反复催促下，直至2004年1 月，方向两家公司各转20%股份。

　　2004至2005年间，阳光集团向上海本地法院状告周小弟侵占巨额资产、偷税、合同诈骗。2005年3月，周小弟也以原来的“协议书在重大方面不符合土地使用权转让和联合开发建设房产项目的国家法律、法规和政策”等为由起诉阳光公司，要求法院解除此前的协议。同年12月13日，经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调解，由国企上海环境集团接盘，以5亿元取得阳光公司的股权，阳光公司就此退出。此外，为进一步合作开发，环境集团另投入6.2亿元。

　　据上海市公安局起诉意见书称，在全部土地转让款中，有 5.65亿余元被周小弟用于新世纪创业等自己其他公司的经营、个人赌博及购买字画等，徐建刚亦从中获得好处费2200万余元。

　　周小弟并不就此罢休，2004年2月，周小弟又瞒着几家股东，将三林懿德项目的经营权委托给上海浦东新区房地产交易市场有限公司（下称“市场公司”），为此，周小弟又获得3.17亿余元。

　　“周小弟不仅在开发土地的亩数上‘一女多嫁’，还在土地的经营权上也耍此花招。”尹明华的刑事兼民事诉讼代理人曹海燕认为，“土地的独立经营权早已被周小弟分割卖给三家公司，根本无法再度买卖。”

　　起诉意见书称，2004年2月至6月间，周小弟、徐建刚擅自将市场公司支付的2亿余元挪作个人使用，1.636亿元被周小弟、徐建刚用于个人收购苏州工艺美术集团有限责任公司，3750万元被周小弟用于归还赌债及借款等。在起诉意见书上，该项事实被认定为涉嫌挪用资金罪。然而，在正式开庭时，此项罪名却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起诉建议书上的周小弟“行贿罪”。据相关人士透露，拿掉此罪名是出于“综合考虑”。

　　不可避免的血光之灾

　　到2007年，西子集团在这块地上已纠葛5年有余，“尝够了甜酸苦辣”，因此，尹明华与环境集团商量，于2007年8月28日举办开工典礼。此时，环境集团已实际控股48%，加上西子的20%，两家已绝对控股。

　　8月27日，因开工典礼未通知周小弟，周小弟即和徐建刚、周的司机李广奎等人前往工地滋事，“砸场子”。起诉意见书称，在车上，周、徐授意李广奎，“要教训教训尹明华”。李广奎心领神会，而后即根据授意找来土方运输个体户姚伟，伺机殴打尹明华，徐建刚将尹明华的车牌号码及到工地开会的确切时间提供给姚伟，姚遂雇佣曾大宇，曾再纠集贺恒心等5人具体实施。

　　在此之后，尹明华得知，周小弟又在策划将地再卖一次，正与北京一家公司洽谈。为避免再度旁生枝节，尹明华促成西子、环境联手，计划10月下旬对周小弟提起诉讼。

　　周小弟得知此情，心知诉讼必败，顿起杀心。曹海燕认为，周小弟授意“教训”尹明华，事实上有两次。这可以从姚伟在法庭上的供述和讯问笔录中得到印证。姚伟11月15日供称，“8月27日，小李子打电话给我，让我到新华路一处建筑工地去拆棚”，12月3日，又供称“9月底或10月初的某天，我到新世纪大酒店找李广奎，李广奎说西子公司要跟周老板打官司，如果真的打官司，周老板肯定要输……找人把尹明华教训一顿。”

　　血案至此不可避免。11月6日，几名壮汉往死里“招呼”尹明华。

　　被告纷纷当庭翻供

　　曹海燕律师对周小弟被起诉罪名“故意伤害”心存疑义。曹海燕提出，据周小弟11月16日讯问笔录，周明确供述：“（案发后）我心里非常害怕……要被枪毙了。”“如果周没有杀人故意，他为何害怕被枪毙呢？”曹海燕说。

　　饶有意味的是，庭上周小弟等人纷纷翻供。周小弟声称，血案由他“一句气话”引发，“我没有理由要打他，可能说了一句要‘教训一下’的话。” 对另外一项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罪则当庭否认。徐建刚则当庭声称，他从头到底没有参与“教训”尹明华。李广奎称，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从未指使姚伟去打人。11月6日晚，姚伟打电话来，说“老板关照的事我搞定了。”老板关照何事，他也未打听。

　　最具爆炸性的是，李广奎的律师当庭爆出，事发第二天，周小弟、李广奎、姚伟和一位算命大师（卜算周小弟此次能否“过关”）一起，在南京路一家KTV商量串供，就是这天决定由李广奎顶罪。周小弟在法庭上闻听此言，面露惊慌。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需进一步厘清。

　　至于那一块祸起萧墙的土地，已有约2136亩的土地使用权被政府收回，重新纳入浦东新区土地储备中心，首批七幅土地将于近期公开招标计划。对相关企业的赔偿事宜，目前尚未有明确方案。

　　周小弟

　　原上海新世纪懿德房产公司董事长，被指控涉嫌“故意伤害罪”和“非法倒卖土地使用权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