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加州灭门枪案细节 凶手房贷坏账达63万美元

鲁普与全家合影

洛杉矶警察从凶案现场运出尸体，包括一男一女和5个2到8岁的孩子

邻居们在鲁普家门口哀悼，正是这栋价值29万美元的房子帮鲁普一共贷款63万美元

　　越洋调查加州灭门枪案细节

　　■凶手因申请救济金作弊遭解雇

　　■警方发现房贷坏账高达63万美元

　　■24小时内洛杉矶启动紧急救助热线

　　◎文/《青年周末》记者 陈七妹 ◎供图/IC CFP

　　2009年1月27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发生血案。该市西部一名男子枪杀妻子和五个孩子后自杀。在已有的报道中，都将惨案发生的原因归结于经济大萧条的背景之下，失业者走投无路。

　　本报记者经过调查和采访后发现，引发悲剧的原因是因不良信贷导致债台高筑、无法归还房贷，而失业，只是洛杉矶全家枪击惨案的导火索。

　　■新闻背景

　　男子枪杀全家报警后自杀

　　2009年1月27日早晨，洛杉矶KABC电视台“见证新闻”频道的员工接到一个电话，一名男子说他杀了自己的家人。这名男子还给电视台传真了一封长达两页的信件，传真的署名是埃文•鲁普。

　　电视台后来将信中涉及的人名全部用黑色遮盖，并且将其刊登在网站上。这封信被美国各新闻网站广泛转载。

　　鲁普在信中首先自我介绍，并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和妻子都是凯泽永久洛杉矶西部医院的x光技师。但是俩人被公司调查，原因是“公司误认为我们在其他机构为自己谋取福利”。

　　12月19日（2008年，编者注）他们被公司询问。12月22日，公司的一名主管跟他说，“你今天不该来上班，自找麻烦，你真该把你的脑袋锤开”。之后他联系了工会、人力资源部门，但各部门之间互相推诿。

　　两天之后他和妻子被通知解聘。他们归还了公司的设备，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公司却扣留了他们的执照，使他们无法找新工作。在试图几次联络公司主管失败之后，他们发现没有人关注他们的遭遇。

　　“在经过恐怖的考验之后，我妻子觉得最好结束我们的生命，而且我们何必把孩子留给其他人。更何况看起来公司希望我们结束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我正在斗争……充满了歧视和侵害，让我觉得非常委屈……尽管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却火上添柴，让我们走上死路。”鲁普这样写道。

　　在传真的末尾，有一行歪歪斜斜的手写的话，“哦上帝，我的上帝，寡妇的孩子毫无希望。”

　　电视台工作人员随即向当地警局报案。

　　几乎与此同时，当地警察局也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男子压低了声音，说他刚刚下夜班回家，却发现妻子和孩子都遭枪击死了”，警局侦探事后对媒体复述，“我们让他看看妻子和孩子是否还有呼吸和脉搏，他几乎尖叫地说，他不能去看。”后经证实打电话者就是鲁普本人，不过他欺骗了警方。

　　警察在几分钟之内出动，等他们到达事发地点时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位于麦克法兰大街上的一幢复式楼房里隐约有股火药的味道。屋中共发现了七具尸体。一名成年男子和两个男孩子在一间屋子里，男子身旁放着一把左轮手枪；一名成年女子和另外三个女孩在另一间屋子。所有人几乎都是头部中弹，有的人身上还有多处弹痕。

　　他们正是埃文•鲁普和他的妻子以及五个孩子。据警方调查，鲁普在前一天晚间枪杀了家人，在第二天早上自首后自杀。

　　■本报连线

　　死者被解雇源于伪造文件

　　从鲁普的传真信件中似乎很容易得出失业是导致家庭悲剧的原因，那么鲁普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在职场中遭遇了不公呢？

　　记者调查发现凯泽永久是美国最大的健康和医疗机构，在全美有37个医疗中心，拥有870万会员，员工约有15.6万名。

　　记者邮件采访了凯泽永久公关部副主席戴安娜•邦特。她将信件转给相关工作人员，记者得到的答复是：“我们对于突然发生在鲁普一家人身上的悲剧也感到深深地悲伤。我们仍然在配合警方的调查，已经向警方提供了三周前解雇鲁普夫妇的原因——他们被解雇的理由十分正当。

　　“他们为了申请儿童救济金而在官方文件上假冒主管签名，还瞒报收入。在整个过程中，鲁普夫妇始终被认真和尊敬地对待。鲁普的信让我们吃惊，但是我们确信没有人想要他的命。我们也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案。”

　　这份回应与凯泽永久提供给当地警方的内容相似。当地警方调查发现，鲁普夫妇曾经申请名为“水晶阶梯”的公益组织为低收入家庭子女提供的补助，为了得到津贴，他们假冒了凯泽公司抬头的文件，隐瞒了收入，还在审核结果处模仿部门主管签了名。

　　“我们被迫解雇了他们，因为作为医疗机构，我们必须向外界提供准确、真实的信息来维护良好的雇佣记录，但是这样伪造文件的雇员会对我们造成损害。”凯泽永久的发言人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说。

　　记者联系“水晶阶梯”得到的回复是，“水晶阶梯”案发后正在对该客户的资料进行内部调查。当地警方已经介入此事，因此他们此时不适宜发表跟该案有关的细节。调查完成后他们才能提供更多的评论。“我们全心为不幸的悲剧中的人祈祷。”“水晶阶梯”的公关部经理雪梨•肯基拉告诉记者。

　　■警方调查

　　不良借款63万 逃跑未能成行

　　警察在他家车库发现，鲁普的SUV车已经装好了防滑链，车上装满一家人过冬的厚衣服，看起来他们正计划远行。

　　鲁普的妻弟后来对警方证实，他们一家人正准备搬去堪萨斯州。 鲁普子女所在的小学校长接受采访时说，鲁普在事发两周之前就把孩子们都从学校接走，理由是全家人要搬往别的城市。现在无法证明，他们是为了从债务中脱身以求自保，还是临时决定离开洛杉矶。

　　洛杉矶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40岁的鲁普已经债台高筑。

　　鲁普欠国税局大约1.5万美元，他的房贷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还，光滞纳金就有2500美元，此外还有一大堆信用卡账单。

　　鲁普还留下了巨额债务。鲁普2003年买下了价值29万美元的房子。资产记录显示，他当时没有付首付，而是用房产抵押借到了291900美元。两年后，他的房价升值了，他又利用房产抵押贷款，借了383000元。在房价最高的2006年，他们再次贷款249000元。终于，他们的总债务达到63万美元。

　　这种零首付，重复抵押的虚假贷款，就是引发金融海啸的次贷危机中典型的不良贷款。

　　根据不动产网站zillow.com的数据，鲁普一家人位于洛杉矶的这幢房子，现在价值39万美元，如果出售做反向抵押，只能拿回20万。

　　记者向曾经代理过鲁普事务的皮尔斯律师楼求证鲁普的经济状况，但对方表示不愿接受采访。记者随后在美国薪金查询网站indeed.com查询， 普通医院的x光技术员工作是协助医生，负责安排病人就诊、冲印x光照片、看管仪器、整理检查报告等。这个职位只需高中或同等学历，但是需要经过专业课程的培训并且取得行业资格证。目前，在洛杉矶，x光技术员的平均年薪为5.8万美元。即便不被解职，鲁普一家也要用很多年才能还清债务。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鲁普会枪杀自己的家人然后自杀。从警方公布的照片来看，鲁普和小他三岁的妻子感情甚好，几个孩子天真可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在枪杀案发生之前，鲁普的邻居、妻弟都未曾发现一丁点征兆。

　　但是鲁普之前的一些举动，却已使这个家庭暗藏危机。 鲁普曾经因为疏于管理枪支而接受调查；他还被发现患有糖尿病。

　　纽约大学的犯罪心理学教授路易斯•基辛格在接受美联社记者采访时说，这种先杀家人后自杀的行为极其罕见，属于“家庭自杀”，并且强调经济并不是惨案发生的根本原因。“罪犯并非只是生气不满，他们已经绝望，除了死，看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他们想让这种屈辱和恐怖扩散化。当人们无法理解家庭自杀的动机时，经济萧条就成了替罪羊。”

　　■紧急救援

　　洛杉矶公布失业帮助热线

　　灭门枪击事件在美国引起了民众的极大反响，仅abc网站的一条新闻，就有150多条网友回复，全都是就事论事的长篇大论。 几乎所有网友的留言都认为鲁普是个极端自私、残忍的人，“不能想像他会忍心杀害自己的孩子”，很多人为他的家人祈祷。也有人指责凯泽永久公司的无良。

　　更理性一些的人，诸如网名“所谓的玛丽”的网友留言说：“只有美国就业开发署能判定他是否有资格领失业保险，他不应该听公司里人的话。找正确的人，才能得到正确的回答。这个人的失望情绪占了主导，所以他没想到解决办法。”

　　洛杉矶市长安东尼•维拉莱戈萨在凶案发生后，当天就紧急公布了数十家就业中心、典当抵押咨询公司、心理救援中心的电话号码和社区服务地址，为正在寻找工作的人和需要帮助的家庭提供服务。

　　“经济的不确定性使工薪族们如履薄冰，但人们不应该采用极端方法。”他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说。

　　记者采访了洛杉矶工作资源投资委员会社区开发部的大卫•爱德。该机构是洛杉矶市长重点推荐的救助实施单位之一。

　　鲁普一家的家庭悲剧令他十分伤心，“案件还没有完全告破，或许鲁普的行为还有更复杂的原因，而并非像本地媒体报道的那样”。

　　“作为失业工人，鲁普本可以利用遍布洛杉矶的18个工作资源中心。这是个免费的职业介绍和雇佣网络。工作资源中心为求职者提供免费电话、传真、网络服务，安排面试和提供再就业培训的机会，去年全市的工作资源中心为14万求职者提供了服务”。

　　“至于鲁普所言由于不诚实而被解雇，我们的工作资源中心有专门的律师负责解答和提供救助，甚至还能通过法律程序消除犯罪的记录。”

　　但可惜的是，鲁普再也没有机会获得这样的帮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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