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胜诉名誉案 10余年对日诉讼路

夏淑琴老人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新闻回顾：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夏淑琴终审胜诉名誉受损案

　　“终审赢了，还有遗憾”

　　夏淑琴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讲述10余年对日诉讼艰难历程

　　5日，日本最高法院传出消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夏淑琴名誉受损案终审胜诉！（本报昨日A12版报道）从1998年日本右翼学者出书诬陷夏淑琴是“假证人”开始算起，直至如今事实真相终被还原，其间耗费的时间长达11年之久。昨日面对本报记者的专访时，已经80岁高龄的夏淑琴终露欣慰笑容。

　　被诬陷，老人怄气不已

　　“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活下去？”

　　昨日夏淑琴家的电话响了一整天，闻知夏淑琴胜诉的消息后，来电要求采访的记者不计其数，但老人一概拒绝。“不想接受采访，现在年纪大了，也说不好什么了。”——昨日下午5点，当记者在南京城东的一小区里终于见到正在散步的夏淑琴老人时，她如此解释。然而真实的原因是夏淑琴对案件拖沓如此之久的不满，“滴滴拉拉都耗了这么久”，老人说，“但总算还是取得了胜利”。至今，夏淑琴仍能清楚记得10多年前，被日本右翼分子诬陷时的情形。

　　1998年，日本亚细亚大学教授东中野修道和同为日本自由史观会成员的松村俊夫，分别通过日本展转出版社出版了两本书：《南京大屠杀的彻底检证》、《南京大屠杀的大疑问》。在书中，夏淑琴、李秀英等人被描述成了“假证人”，作者更指夏淑琴是“故意编造事实，欺世盗名”、他们“只是被政府特意培育成那样”；而南京大屠杀，更被描述成“20世纪最大的谎言”。

　　“我当时特别怄气”，夏淑琴告诉记者，“我一家人死得那么惨，或被（侵华日军）捅死、或被强奸、或被砸死，一家9口人只侥幸活下来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没要你们日本人来管过我，等我老了、都要死了，你反过来骂我，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赴日应诉，未料对方撤诉

　　“怎么不告了，这不是活见鬼吗？”

　　最终，2000年11月28日，夏淑琴在南京以侵害名誉权为由，起诉了这两本书的作者松村俊夫和东中野修道，要求二人立即停止对她的侵害行为，在中日两国各主要报纸上赔礼道歉。2003年，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指定玄武区法院审理此案。

　　未料，南京这边该案尚未审结，东中野修道和展转出版社反而在日本东京法院，以所谓其所出版的专著“未损害夏淑琴名誉”为由起诉了夏淑琴，要求日本法院确认夏淑琴在中国法院起诉的侵权事实不存在。

　　得到消息后，夏淑琴气愤不已：“还要告我呢？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误？”2006年6月，接到日本法院传票，夏淑琴决定亲赴日本，要为自己的名誉和历史真相而战。东中野修道和展转出版社没想到夏淑琴会真的来日本应诉，于是开庭前又慌忙撤诉。

　　这下夏淑琴更感不可理喻，昨日老人告诉记者，“当时我就想，怎么不告了呢，这不是活见鬼吗？又不是小孩子，我们好不容易到日本来，你又撤诉了，我真想不通。”随即夏淑琴在日本东京地方法院提出反诉，要求日本法院判决东中野修道和展转出版社侵犯她名誉权，在中日媒体上公开向她赔礼道歉，并赔偿其精神损失1200万日元。

　　终审获胜，老人还有遗憾

　　“想见见被告一直未如愿”

　　2007年11月，一审东京地方法院认为：“不能认定（书中的记述）为事实或可以令人信服的充分理由，伤害了原告的名誉”，判决夏淑琴胜诉。日本的审判制度是“三审制”，随后，二审东京高等法院也维持了一审判决。直至前日，日本最高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夏淑琴胜诉！

　　历经这么多年，终于取得胜利，夏淑琴倍感欣慰，但老人也向记者透露了她的一个遗憾，就是没能见到东中野修道本人。记者了解到，2006年去日本应诉，老人曾因未见到东中野修道而“发脾气”不肯回南京，“我是不愿回来，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人？”老人如此解释道。此后，2007年夏淑琴又再赴日本，但同样还是未见到被告。“能见面的话，我就要问他：‘你是个教授啊，亚细亚大学的教授，你对我的历史肯定很了解，你（本身）就是搞历史的，你怎么骂起我来了呢？你骂我有什么好处呢？’”

　　采访尾声，老人额外提及了一个大屠杀幸存者李秀英。2004年8月，夏淑琴曾去医院看望病中的李秀英，两位老人曾约定，不打赢官司誓不罢休。然而，李秀英却未看见她的胜利（2004年12月4日，李秀英病逝）。

　　各方评价夏淑琴案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主任张连红：这件官司的判决，最大的意义在于，这是对夏淑琴个人最好的慰藉和一个交待。这起名誉权案件和先前的李秀英案类似，但夏淑琴远比李秀英幸运，她见证最终的胜利。

　　●王选：日本最高法院的终审判决是日本司法意志的最高表达，它从司法意义上维护了历史的公正，保护了南京大屠杀受害者的权益，必将产生较为深远的社会影响。

　　●夏淑琴的代理律师、江苏法德永衡律师事务所吴明秀：经历漫长的三审历程，夏淑琴老人最终胜诉，沉重打击了日本右翼拙劣的文字游戏和卑鄙手法。东中野修道是日本右翼中响当当的人物，有笔杆子和理论家之称，此番败诉对日本右翼分子的打击可想而知。 本报记者 谷岳飞 摄影 宋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