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探访街头乞丐:孩子沿街乞讨大人背后数钱

一身着校服、手持鸡毛掸子的女孩在北园大街拦车乞讨

　　【街头探访】

　　镜头一：手持鸡毛掸子擦车，讨来零钱换整钱

　　2月7日17：00，在生产路北口BRT站点南侧，每当自西向东行驶的汽车等红灯时，一名约30岁的女子便领着一个小孩向过往车辆乞讨。该女子手持鸡毛掸子，在前挡风玻璃扫上几下后，便开始向司机要钱。

　　与其一起的另有一个小女孩，十几岁的模样，身着校服。18：40，路灯早已亮起，可能三人都累了，年轻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附近一小烟酒摊，将所乞讨来的零钱兑换成整钱。

　　镜头二：夜市试穿皮鞋但未购买

　　2月7日19：00左右，记者与在生产路北口附近行乞的乞儿丐妇攀谈。该女子称来自甘肃省岷县中寨镇，来济南20多天了，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女儿。白天讨钱，晚上则在火车站休息。

　　身穿校服的小女孩说，她14岁了，读小学6年级，利用寒假跟家人出来要钱，一天能要几十元钱。她的妹妹则刚上幼儿园。

　　记者为两个女孩各买了一根烤肠，不过两人并没有马上就吃。14岁的女孩买了一瓶橙汁，随后三人来到旁边的夜市，在一鞋摊前停住。记者看到，年轻女子试穿一双皮鞋，但并未购买。不一会儿，两根烤肠也被该女子吃掉了，随后三人乘坐66路公交车离去。

　　镜头三：15名乞讨者，8人是孩子

　　2月8日上午，在北园大街与历山路路口，东西南北四个红灯处，均有乞讨者。记者数了数，这儿共有15人，其中有8个小孩子，3名小孩身着校服模样的衣服。

　　记者以找老乡为由与南侧红灯处带着两个孩子的女子聊起来。她称自己姓李，来自甘肃省岷县中寨镇小寨村，农历腊月二十九，她带着两个女儿来到济南。两个女儿大的8岁，读一年级，小的才8个月。

　　镜头四：孩子沿街讨要，大人背后数钱

　　8日15：10，细雨蒙蒙。在北园路山东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路段，一十几岁的小女孩正领着一七八岁小男孩向沿路停车的行人讨钱。两名孩子挨个敲打车窗，不时抬起胳膊用脏乎乎的衣袖擦拭脸上的雨水。

　　而就附近高架路的桥洞下，一名约30岁左右的妇女正倚坐在桥柱下数钱，1元、5元、10元……约一刻钟后，她走向两名正在行乞的小孩，取过孩子讨来的钱，并从怀里掏出一盒周村烧饼给两个孩子。

　　镜头五：乞儿称“外面比家里好”

　　8日16：00左右，在北园高架路下数钱的那名女子发现了记者，随后领着孩子向东疾走。在200多米外的另一个桥洞下与另外两部分携幼童乞讨者相聚——— 3名成年人，4个孩子。其中1个孩子身着校服，自称是小寨小学的。记者上前每人给一部分零钱，并与他们交谈。

　　3名成年人中只有1名男子，自称姓张，他说：“我们三家都有亲戚关系，是甘肃省岷县中寨镇的，4个孩子分属3家。另外一家也是一家3口来济南的，男的到别处忙去了。”

　　谈及乞讨缘由，一名丐妇说：“这没什么稀奇的，我们村有60户人家，全家出来乞讨的最少有十几户。”当问小孩子们是否想家时，他们的回答出人意料：“不想，这儿比家里好！”一名妇女则说：“我们出来20多天了，春节也是在济南过的，孩子快开学了，打算2月14日回家，这两天正试着买火车票。”

　　【连线岷县】

　　本报对街头乞儿丐妇现象多有关注。2004年底、2006年7月下旬，本报曾连续对来自岷县等地的乞儿丐妇进行报道。济南、岷县等地有关部门也采取了多项劝阻、救助措施。8日下午，记者连线岷县有关部门了解情况。

　　中寨镇：经过各方努力，外出行乞人数减少

　　中寨镇政府相关负责人王先生告诉记者，目前全镇人均年收入约1600元，温饱问题早已解决，那些外出乞讨者根本不是迫于温饱，而主要是为了讨钱。由于大人要带着孩子讨钱，所以外出行乞者主要集中在学生们的寒暑假。

　　他说：“一些村落乞讨风的形成有着深厚的历史原因。起初，有些村民因天灾人祸家境困难而外出乞讨，慢慢地发现乞讨比种地来钱快且省力，于是乞讨便成了一条生财之道。一些外出乞讨的村民都发起来了，家里翻修了房子，家用电器多了起来，摩托车也有了，这也起了恶劣的带头作用。”

　　王先生介绍，连续几年来，从县委县政府到镇委镇政府，在尽力发展当地经济、促进基础教育水平的同时，一直想方设法劝阻村民外出乞讨，镇上每学期期末都要给每个学生发“致中小学生的一封信”。

　　对此，各个村的干部也认真落实并挨家挨户规劝村民。但到了农闲季节，一些妇女闲在家中无事，便称外出走亲戚或外出打工，其实又是到大城市乞讨去了。相关部门一是事先不知情，二是无法强行阻拦。这位负责人说：“但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带着孩子外出乞讨的村民还是越来越少了。”

　　岷县教育局：绝非因“上不起学”而乞讨

　　曾在2004年带队赴济“召回”中寨镇乞儿丐妇的岷县民政局副局长张玉茂，现在已是岷县教育局副局长。8日下午，他接受采访时称，经过近几年来的努力，目前岷县已实施了“两免一补”政策——— 义务教育阶段内，免除所有学生的学杂费、书费，给学生发放生活补贴。在这一基础上，去年还免除了学生们的暑假作业和配套练习费，让学生不花一分钱就能拿到崭新的课本。

　　他说：“现在，孩子们上学是不用花钱的，如果家长说因孩子上不起学而外出乞讨，那完全是骗人的。有些家长一到寒暑假就领着孩子外出乞讨，仍是长久以来恶劣的乞讨风在作怪。为了早一天摆脱‘乞丐窝’这一尴尬的名号，岷县县委县政府一直号召大家靠劳动致富，维护岷县人的形象。政府部门给家长们发放‘致全镇群众的一封信’。”

　　相关链接

　　2004年底，济南街头涌现出众多携子乞讨的丐妇，多达百余人。当年12月7日，济南时报刊发《探秘泉城“丐妇帮”》，引起济南、兰州、岷县等地的重视。岷县派出以民政局副局长、公安局副局长带队的小组赴济调查。12月8日至16日，济南时报先后刊发十余篇相关稿件并与各地媒体联动，相关部门对“丐妇帮”展开规劝，最终“丐妇帮”被规劝返乡。

　　2006年7月下旬，本报连续对街头乞儿丐妇的情况进行报道，刊发了《泉城街头乞儿调查》等多篇稿件。7月27日，8名唆使未成年人乞讨的“丐头”被警方抓获，依法给予8名利用他人乞讨的嫌疑人行政拘留10天的处罚，并联合济南救助站将8名儿童送回原籍，移交甘肃当地民政、公安机关妥善安置处理。

　　【延伸采访】

　　严厉打击操纵乞儿者

　　据济南市公安局文保支队工作人员介绍，根据 年国家十九部委颁发的《关于加强流浪未成年人工作的意见》，成年人利用未成年人强讨钱财、扭曲孩子心灵并影响社会正常秩序者，可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一条的有关规定予以处罚。

　　据了解，目前岷县当地政府部门已将流浪未成年人工作纳入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的考核内容，对流浪乞讨未成年人数量庞大、未成年人外出流浪乞讨现象严重的地区下达督查通知书，对造成严重后果的实施一票否决并追究领导责任。

　　不要随便施舍同情心

　　市救助站工作人员表示，对于街头流浪乞讨人员，市民应区别对待，对于身有残疾、没自立能力者，市民抱以同情的同时，要积极引导他们到救助站接受救助;对于一些有自立能力的乞讨者，市民最好不要随便施舍同情心，以免纵容这部分人好逸恶劳的习惯。

　　对于在背后操纵、教唆未成年人乞讨的不法分子，市民发现后应及时拨打110 报警。

　　记者 孙华 魏贵玉 实习生 汤启卫

　　【附录】

　　致中寨镇群众的一封信 (节选)

　　近年来，有些群众抛弃家园，让大片良田荒芜，携儿带女外出乞讨，影响很不好。一些人把这种手段当作发家致富的门路，长年累月厚着脸皮去讨要，挨打受骂，过着非人的生活，丧失人格尊严，多么令人痛心啊！这种行为也让整个岷县在外界的形象受到损害。

　　乡亲们，请大家认真想一想，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地乞讨，受侮辱，遭白眼，心里好受吗？再说，我们总不能祖祖辈辈伸手讨钱过日子呀！亲爱的乡亲们，长期出门讨钱，丢人现眼不说，受害最深的是孩子们！如果我们的孩子都靠乞讨过日子，把孩子培养成懒汉，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希望？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前途？党的富民政策这样好，致富的路子多种多样，大家应当利用各种条件，靠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重新树立起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珍惜人格尊严，自觉维护我们岷县人的形象，齐心协力建设好我们的家园。

　　致中寨镇中小学生的一封信 (节选)

　　近年来，部分家长在市场经济的冲击和拜金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为了尽快“发家致富”，将致富的目光瞄准了孩子，把孩子当作“摇钱树”，携儿带女周游全国，行乞要钱……

　　孩子们，你们是社会的希望，也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呀！如果家长还强求你们乞讨的话，告诉你们，你们是受法律保护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和《义务教育法》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必要的时候，就可以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