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呼图壁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张凤祝就向媒体公布了一个新发现:呼图壁县雀尔沟镇10公里以外南部山区宽沟附近山下,新发现一处岩画,面积约四五平方米,距离著名的康家石门子岩画30多公里。
这次发现的岩画中有大头羊、马等动物。与其他岩画不同的是,此处岩画运用了点凿法,而且凿画人已掌握了动物的形态。专家初步考证,这幅岩画创作时间可能是在春秋战国时期。
实际上,自2007年下半年起,新疆各地发现新文物点的报道屡见不鲜:青铜时代游牧民族大型居址、阿尔泰山深处刻有交叉犄角的奇特动物……人们不禁要问:新疆的文物缘何突然增加了这么多?
各类文物新发现呈“井喷”之势 哈密东天山南麓一条小河边,一些虽已坍塌但能辨别出是房屋的遗迹,引起了文物普查人员的注意。普查人员发现,在这个遗址里,石筑的墙面现存一米高的墙基。房屋内有很多隔间。在遗址附近还有大量的岩画,同时在附近还发现了墓葬群。可以肯定地说,代表草原文化居址的三个重要方面——居住遗迹、岩画和墓葬,在这里都有相应物证。普查人员推断:这是一个史前游牧民族大型冬季居住遗址。在天山西部广袤的山前台地上,人类的遗迹几乎遍布各个草原。
2008年6月,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普查人员在赛里木湖景区约50%的区域内,共发现800多座墓葬。墓葬形制有石堆葬、石围石堆葬、土墩墓等。这些墓葬跨度从青铜时代到隋唐时期。
在博乐怪石沟,普查人员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石人:他手上握的杯子口小肚大,像一个小罐子,并非以前发现的那种典型酒杯。在温泉县还发现了一些可能与墓葬有关的遗迹——有的可能是墓葬地表的封堆,有的可能是古代祭祀的遗存,它们均用砾石平铺于地表或略高于地表,有圆形、方形及由多个方形、长方形、半圆形相互交错连接在一起的现象,并且从来没有进行过考古发掘。
特别是在温泉县吐日根河与另一自然冲沟交界处,普查人员首次发现了一处特殊的“脸谱”:这是一处台地上的祭祀遗迹,遗迹东南侧约10米处立有一块巨大的灰黑色漂砾石。在这块漂砾石的正西面,因冰川磨蚀凹下去处,自然形成了一个“神龛”。龛内表面呈白色,龛内外黑白对比鲜明,十多张造型夸张的“脸谱”就在这里显现。每张脸谱的直径在20厘米至30厘米左右,均为大圆脸、招风耳、阔嘴、圆眼,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远方……
初步调查后普查人员认为,在古代,这里可能是当时的人们经常聚会或举行祭祀活动的场所,而且沿用了相当长的时间。巨石上的脸谱极有可能是萨满教巫师作法时戴的面具。脸谱之所以朝向东方,应该是在表达对太阳的一种崇拜。
据初步统计,自2007年7月以来,新疆各地共有1000多处新发现的文物点,而据有关部门介绍,这仅仅是冰山的一角,目前新疆87个县中只有近一半的县完成普查任务。到今年底,这个数字肯定会不断刷新。各处新发现的文物跨度从史前到新中国建立前后,类型包括古墓群、遗迹等多种,文物“井喷”出现,让新疆考古界人士及国内各界都兴奋不已。
文物发现“井喷”背后的技术升级和思想变迁 “上世纪的文物普查,基本上都是靠人力,发现相对就少。现在普查人员有了越野车、数码相机、GPS卫星定位仪等科技设备的支持,出了很多新发现是自然的。”新疆第三次文物普查办公室副主任刘国瑞解释道。
新疆的文物有其特殊的地位,是长期以来多民族文化交融形成的多元历史文化遗产。据了解,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曾于1956年和1981年先后开展了两次全国范围的文物普查。新疆第三次文物普查田野调查阶段是在2007年10月开始的,天山南北的文物普查人员在专家的带领下,对一些文物遗迹进行测量和记录。这些文物点有些是已知的,多数是新近发现的。新疆第三次文物普查将历时5年。主要任务是对境内不可移动文物进行普查,以调查、登录新发现的不可移动文物为重点,同时对已登记的3000多处不可移动文物进行复查。
刘国瑞介绍,他们计划采用航空遥感系统,对新疆五大特殊地区进行文物普查。这五大特殊地区分别是:阿尔泰山和额尔齐斯河流域、准噶尔盆地的荒漠地区、罗布泊地区、塔克拉玛干沙漠和阿尔金山昆仑山的高海拔地区。这些地区自然条件恶劣,过去受条件限制,很多属于考古空白区,这次普查利用航空遥感系统,就可以在普查队员无法到达的地方和一些森林茂密的地区进行拍摄,通过对这些照片图像的层层剥离,让古代人类生存的遗迹显现出来。
大量科技设备为新文物的不断发现提供了物质支持。同时,公众对文物的概念变迁也为新文物的发现创造了有利条件。建于1968年的五家渠碉堡粮仓;头屯河区建于1942年前后的飞机装配厂前苏联专家住宅;上世纪60年代的达坂城区柴窝堡知青苑……这些过去看似不是文物的遗迹,如今都名列新增文物清单。刘国瑞指出,国家对文物的内涵和外延都有了更广泛的扩展。从前,大家说文物一般只指古代文物。现在很多乡土建筑、工业遗产,还有一些附着时代记忆的物品也作为一种文化遗存被划入文物之列。
查阅新疆新增的文物,乡土建筑和工业遗产占了相当比例:克拉玛依的第一口油井,虽然现在仍在出油,但因其在新中国石油工业史上的特殊地位,作为工业遗产成为“新”文物点。
北疆地区发现的大量岩画。这些岩画其实早就存在,只是以前人们大都把岩画归入艺术领域。现在观念发生了变化,岩画、居住遗址和古墓葬有相互依存的关系,岩画的保护和研究得到了重视。
“吐鲁番有1100多条坎儿井,每一条都是一个不可移动的文物。这些文物还没有被列入到"新发现"的文物名录中呢。一旦列入,新疆又要增加1100多个新文物点。”刘国瑞自豪地说。
文物“井喷”是好是坏 普查文物出现“井喷”现象已引起新疆文物专家们的高度关注。文物“井喷”到底是好是坏?
西北大学教授王建新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国家这次扩大了文物的范围,原本是为了将更多有文化、文物价值的遗存给后人留下,从另一个角度提升中国的软实力。但是,能够成为文物的物品应该是极具代表性的、文化历史审美价值较大的精品。现在许多人见到乡土民居就当成"新文物点",一幢旧厂房就想报"工业遗址",这是不符合此次文物普查精神的。因为被确立为文物的,将来就会有个保护问题。如果到处都有文物需要保护,我们的新工厂新民居又该建在什么地方?文物保护和社会发展应当是相互促进,而不应互为矛盾。现在,人们对乡土民居、工业遗址的认识还有些肤浅,需要深化。”
刘国瑞表示,文物出现“井喷”现象本身是好事,因为这说明普查工作在认真做,人们对文物的理解在深入,保护意识在增强。同时也要看到,越是出现这种情况,就越要防止一哄而上现象发生。在发现的同时,有关方面必须要想到今后的保护问题。“发现了这么多文物,这既是收获,更是对保护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所以,从普查开始,做好对新增文物的甄别工作,加深对新增文物的理解与认识,是当前十分关键的任务。”刘国瑞强调。
本报记者 王瑟 (来源:光明日报)
(责任编辑: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