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看点
在美国,历任总统都将提名最高法院大法官作为任期内的头等大事来看。大法官一旦获得任命,就终身任职,他们将至少在其任职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对美国法律,乃至整个美国社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这一点是美国总统都无法与其相比的。
缘起:最高法院或将现空缺 2月5日,美国最高法院发言人凯西·艾伯格正式对外宣布,76岁的露丝·拜德·金斯伯格大法官1月底被检查出患有胰腺癌,已于5日正式入住纽约“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接受手术治疗。艾伯格表示,金斯伯格大法官将于2月23日返回法院工作。对此,白宫发言人罗伯特·吉布斯称:“奥巴马总统已经得悉金斯伯格大法官的病情,我们希望她能够尽快康复。”
在金斯伯格大法官因病入院问题上,一向对此类问题持缄默态度的美国最高法院本次却采取公开、透明的方式。消息一经透露,就立即引发了美国社会各界和各大媒体对金斯伯格大法官可能的退休时间以及谁将替代她出任大法官一职展开的不同版本的推测。
就目前来说,金斯伯格入院所产生的连锁效应在最高法院内直接体现为:她接受胰腺癌手术后的康复情况和治疗情况将对最高法院近年内的人员变动产生影响,这一事件不仅可能影响到金斯伯格本人担任大法官的时间,还将对其他法官产生连带效应。
人们普遍认为,现年89岁高龄、患有前列腺癌、倾向于自由派的大法官约翰·保罗·史蒂文斯和年近70岁、同样倾向于自由派、传闻“不喜欢华盛顿,不愿与保守派同僚们共事,一直在考虑退休”的大法官大卫·哈克特·苏特在未来几年内都可能且有意向陆续离任,甚至有传言说,史蒂文斯大法官原本很可能在今年6月宣布退休。
如果这些意向属实的话,他们可能要等到金斯伯格是否会因病退休一事明朗化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考虑。因为在美国最高法院,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在一任总统的四年任期内,大法官职位的变动最好不要超过一个,否则将对立法、司法、行政三方面都产生较大的影响。
分析人士认为,大法官空缺很可能将在金斯伯格大法官、约翰·保罗·史蒂文斯大法官或者大卫·哈克特·苏特大法官中产生。这就是说,奥巴马很可能在任内获得提名大法官的资格。
声音:法律界人士的看法 目前,美国社会各界和媒体都对金斯伯格大法官是否会因身体原因提前宣布退休议论纷纷,一些法律界人士对这一点持有否定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对美国最高法院十分关注的剑桥大学教授大卫·盖罗预测:“我认为,只要还担任大法官的职务一天,金斯伯格大法官肯定将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我相信媒体对其病情和可能退休的各种铺天盖地的猜测,其他几位大法官是十分不愿意看到的。在2005年,前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与甲状腺癌的病魔搏斗时,媒体就对此事进行不厌其烦的报道,当时大法官们对这一点就十分反感。”
曾在2006年担任金斯伯格大法官的书记官、现任Latham&Watkins律师事务所律师的罗瑞·艾尔维奥·迈克吉尔说:“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想她将尽最大的可能,继续担任大法官的职责。我不认为疾病会动摇她的决心。”迈克吉尔说出这番话也是事出有因的,在1999年,金斯伯格就曾经患有直肠癌,但她很快就战胜了病魔,继续履行其大法官的职责。
据悉,虽然受到癌症的困扰,金斯伯格大法官本人仍然倾向于继续履行大法官职责。她去年10月在哥伦比亚大学发表的讲话中,曾把担任过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路易斯·布兰代斯与自己相比较,“我和他一样在60岁成为大法官,布兰代斯大法官83岁才离任,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够做到和他一样。”
人选:奥巴马或有机会提名大法官 作为民主党的一员,奥巴马在竞选中就显示出了其自由派的立场,如明确支持堕胎,认为大法官应当对宪法进行积极解读等。自由派们希望奥巴马在出任美国总统后,遏止最高法院继续向保守派倾斜的态势。而奥巴马想要避免最高法院的继续“右转”,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获得提名大法官的机会,从而把持有自由派立场的法律人送上最高法院大法官的位置上。现在,由于大法官职位可能出现的空缺,这个机会也许离奥巴马越来越近了。
分析人士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无可避免的是,奥巴马政府将为最高法院可能出现的空缺,而加紧准备斟选新的大法官。甚至有人认为,在金斯伯格大法官因病入院前,这种准备就已经开始了。
据悉,奥巴马政府现在已经讨论过多个可能胜任的候选人,这其中包括法官、来自著名学府的学者及律师等。媒体对大法官的继任者有诸多猜测,有人认为奥巴马将提名一名黑人或拉美裔人士出任大法官,有人言之凿凿的称大法官人选将从某几个人中产生,还有一种声音认为,因为金斯伯格大法官是目前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中惟一的一位女性,斟选的名单也将以女性为主。2月5日,全美女律师协会正在亚特兰大召开年会,协会主席丽萨·霍罗威茨说,金斯伯格大法官因病入院的消息传来,在女性律师中间引起了热论。“每位律师都为这一消息感到难过。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在大法官一职上工作更长的时间。但是如果大法官的职位将产生空缺的话,任命一位女性担任此职将更有利于最高法官在判决中做出更加公正的决定。”霍罗威茨还强调,目前女性占到了全美律师总数的三分之一,更占有全美法律专业学生的一半数量。
奥巴马如果获得提名机会,将会选择谁担任大法官,这个人来自哪个族裔、是男性亦或女性,会从哪个职业中产生,这些都是美国社会各界津津乐道的话题。猜测虽多,但哪个版本都不一定是最终的结果,惟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奥巴马会选择同样持自由派立场的法律界资深人士担任此职,那么即使四年后奥巴马未能成功连任总统,他所选择的这位大法官也会在最高法院延续其诸项政策。
影响:波及美国法律乃至整个社会 金斯伯格大法官因病入院,以及她是否会因此提前退休,不仅将对美国最高法院的格局产生影响,还给包括“自由派“法官在内的所有大法官以及奥巴马政府都提出了挑战。
在美国,民主党基本代表自由派,共和党基本代表保守派。大法官们也有自己的倾向,人们根据大法官们在意识形态和哲学理念上的一贯立场,把他们简单的分为自由派、保守派和中间派,他们由总统提名并终身任职。因此一旦最高法院出现空缺,总统就可以提名与自己理念相近的法律人士出任大法官。
在2005年,随着奥康纳大法官7月份宣布退休和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9月份因病去世,最高法院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两位大法官同时空缺的现象。为迎合保守派势力,布什总统先后将约翰·罗伯茨、萨缪尔·阿利托等坚定的保守派送进最高法院,美最高法院一直维持的微妙的动态均衡格局被打破,在随后几年,最高法院在堕胎、宗教、枪支等议程上开始迅速右倾,这些议程都与美国民众的生活休戚相关,对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民主党成功将奥巴马送上了总统之位后,就寄希望于他可以通过提名大法官人选,防止最高法院继续向保守派倾斜。实际上,早在奥巴马正式就任总统前,他和他的团队就期盼最高法院能够出现一个空缺,以使其就职后能够顺利提名合适的人选出任大法官。
目前,可能在未来四年内离任的大法官都倾向于自由派,而作为民主党的一员,奥巴马提名的人选也将是自由派的一员,因此在未来几年,自由派大法官将经历更新换代。
总之,在经历“换血”后,最高法院会向左转,还是向右转,亦或再次达到动态的平衡,对美国的影响决不仅仅限于奥巴马任内的四年。新的大法官提名将影响到最高法院在未来一些年内对堕胎、同性恋、安乐死、宗教、枪支等最引人关注问题的判决。
顾晗
小资料
露丝·拜德·金斯伯格,生于1933年3月15日,1993年由克林顿总统提名出任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她是继奥康纳大法官后,美国最高法院第二位女性大法官,也是最高法院现任九位大法官中惟一的一位女性,倾向于自由派。1999年,金斯伯格大法官因直肠癌接受手术,并进行了8个月的化疗。2009年2月5日,76岁的金斯伯格大法官又因胰腺癌入院治疗。
采访回眸
2005年7月,金斯伯格大法官访华期间曾接受了《法制日报》的专访,就“自由派”与“保守派”和可能的退休问题,做了如下的回答:
“外界爱把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们分成"自由派"和"保守派",但是,请大家永远不要忘了,我们首先是法官,我们只依据法律来断案。我和另一位大法官被认为是"自由派",但我的判决意见却常常同他相左。我和布雷耶大法官是最高法院里的仅有的两个民主党人,但我的判决意见也常常和他的不一致,反而常常和另一位共和党的法官相同。法官们的法律观点是基于法律来决定的,他们不是政客。”
当记者问到,同样是女法官的奥康纳大法官已选择了退休,金斯伯格大法官会不会也考虑退休问题时,她肯定地答道:不会,只要我的身体和精力允许,我会一直服务下去。“在我看来,这是一位美国的法律从业者所能做的最好的工作。我们不为任何客户服务,我们只服务于法律。我们的使命,就是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法律要求的和什么是公正的事情。”
———《带着宪法旅行的女法官———访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露丝·拜德·金斯伯格》,《法制日报》2005年7月12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