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感觉真好。图为2月25日,在首都国际机场,李广超(中)笑着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本报记者 邢广利/摄 |
行走在这条灰色航线上,船长的任务相当繁重,既要摆平船员间的斗殴事件,还要搞定俄罗斯“灰色清关”。 |
中国船员揭秘“灰三角航线”
本报见习记者于冬记者刘俊特约撰稿文从发自北京、纳霍德卡(俄罗斯)
历经十天的等待和煎熬,李广超终于可以回家了。
2月25日上午10点,刚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这位获救中国船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爸妈报平安,站在他身边的是另外两位获救船员刘峰、宋进。短暂的停留后,三位归心似箭的山东老乡又搭上飞往青岛的航班。
2月15日早上9点40分,他们连同其他5名印尼船员被俄罗斯巡逻艇在海上救起,随后,一直暂住在俄罗斯纳霍徳卡远东大厦7楼,楼道两端有俄边防军把守。
马兵是其中之一,来自日照市岚山区虎山镇泥田沟村,男,未婚,和53岁的母亲相依为命。“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搅她,她心情很差。”虎山镇党委书记王全文婉言谢绝了《国际先驱导报》采访马兵母亲的请求。
遇难船员家境贫寒
风高浪险的大海上,谁也不知道,马兵在逃生的刹那儿,内心有多么害怕。2004年,父亲病故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也是母亲惟一的依靠。如果死了,母亲今后的日子怎么办。
没有防水布,马兵刚跳下救生筏,冰水就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没有穿可以保暖的潜水衣,泡在海水里的马兵顶多只撑了45分钟。而此刻,靠务农为生的母亲正盼着他能寄回下一个月的零用钱。
2月20日,“新星”号营运者吉瑞祥船务(香港)有限公司给泥田沟村村委会发来公函,告知马兵失踪。“说是失踪,但大家心里很清楚,如果失踪,不可能生还。”王全文说,当天怕他母亲接受不了,没有告诉她,后来找了他们家亲戚转达了情况。
更令马兵母亲痛心的是,儿子可能连个尸体都没找着。凤凰卫视记者卢宇光从俄方获悉,2月24日,俄方在纳霍德卡附近海域找到一具中国船员尸体,目前停放在纳霍德卡一家医院的太平间,身上绑满巨额美钞。另据印尼籍船长 阿迪对媒体透露,2月12日深夜,“新星”号货轮从纳霍德卡离开后,中国船员和印尼船员曾发生械斗,中国船员要求船长离开俄罗斯境内,印尼船员反对。
海上械斗家常便饭
在海上,船员之间的斗殴再正常不过。“稍有言语不和,船员们就会动手打架,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很容易演变成群殴。”一位经常往来于山东日照和俄罗斯之间的马来西亚籍船长郑万友对《国际先驱导报》说,在海上,处理打架斗殴不能依靠警察和法律,而是船长的威望。
两年前,郑万友曾遇到过一场惨烈的械斗事件。当时货船正行驶在公海上,一名河南船员和四川船员发生口角,结果导致双方二十多名船员陷入混战。“中国人最重乡土感情,我的手下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四川河南两派……那次好几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处理不好很容易船毁人亡。”最后,郑万友软硬兼施降服了双方的头目才制止了这场斗殴事件。
货船上是男人的世界,他们大多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不高,即使高中学历的都很少。郑万友坦言,他们干活很卖力、很能吃苦,惟一的缺点脾气太火爆。
无疑,这里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丛林”。不过在船员们看来,长期在海上生活,船员们精神压抑难免会吵架甚至拳脚相加。“这倒也很平常。”来自山东青岛一家航运公司的船员杨小羽说。
收入不高忍辱负重
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不是家境贫寒,不然不会出海当船员。“如果你有其他手段谋生,没有人愿意再做船员,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职业。”杨小羽说。
刚满弱冠之年的杨小羽已有3年出海经历。他的主要任务是在甲板卜照看货物和基本的船体维护。“这是全船上最低级、最辛苦的岗位,谁都可以对你指手画脚。”杨小羽说,海上的生活就像农民种庄稼,是个“季节活”,启航前后和入港卸货是最忙碌的时候,船员都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着,而船长则“骂骂咧咧”粗鲁地指挥大家工作。
杨小羽不怕辛苦,就怕闲着无聊,更怕生病。一连数月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杨小羽最痛苦的是精神压力。“这是习惯了陆上生活的人们难以体会到的。”在杨小羽的同事中,有一位在大海上漂泊了二十多年的老船员——他的父亲杨叔斌。“这几年海产品养殖又总是赔钱。村里的男人们也只好出去做船员,赚些卖命钱。”杨叔斌无奈地说,一个人干得再好,也只有两三千元人民币。
山东日照的一名基层干部向《国际先驱导报》介绍说,日照市东部十几个沿海村镇的农民大多从事海上物流业,有的村几乎家家有人出海,他们所走的航线无一例外,都是中韩俄三角航线。
灰色航线俄国最贪
这是东北最大最繁忙的航线。韩国《朝鲜日报》近日报道,中国、韩国和俄罗斯正联手构建新的“中韩俄三角物流系统”。一座20万平方米的内陆集装箱货场将在黑龙江省绥芬河市落成,中国北方的进出口货物将悉数集中在这里,然后用铁路运往俄罗斯纳霍德卡港,通过海运运到韩国釜山港。
大连一位不愿具名的海关官员对《国际先驱导报》透露,每年行驶在中韩俄航线上的货运船只高达7000多船次,而走私行为屡禁不止。该官员称,近来,国际原油价格回落,与国内油价落差很大,犯罪分子从俄罗斯走私油品又死灰复燃,这种几十吨的蚂蚁搬家式走私很难被稽查到。
郑万友说,每经过一个关口,他们都要向工作人员“馈赠”名烟名酒。“几乎每次出航,从港务、海关,到商检、边防……各路‘神仙’都要打点。”郑万友说:“相比沿岸其他国家,俄罗斯的通关效率较差,官员也较腐败,他们经常会向你伸手索要财物。俄罗斯海关官员权力很大,动辄扣押船只和货物,船主只好委曲求全满足这些贪婪的要求。”
2008年冬天,因俄罗斯海关官员在清关时有意敲诈,郑万友的船就曾遭到扣留,最后在俄罗斯当地中间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脱身,这些所谓的中间人已成为一个俄罗斯特殊的行业,他们依靠收取部分贿赂资金为生。(刘宝森、王海鹰对此文亦有贡献)(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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