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美学：杭州城市建设新理念

　　交通美学：杭州城市建设新理念

　　■观察记者 刘 静

　　“每一次回杭州，都能深刻感受到一种理想化的美丽。这种美，是一代又一代杭州人积累起来的成果。白居易、苏东坡等文化大师，为杭州城市美学树立起了一座标杆，让人难以逾越。

”作家余秋雨曾面对美丽的西湖风光，发出如此感叹。如果说余秋雨当年对杭州城市美学的感叹，是基于人文历史和生态景观的“双剑合璧”，那么现在，杭州又把打造城市美学的触角延伸进了一座城市更为核心的部分—交通系统。

　　“交通美学”这一新名词便由此应运而生，当城市建设走过了设置完善、布局合理的过程后，“是否具有美感”成为杭州市委市政府接下来思考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讲究精致、注重品位的杭州无疑又走在了全国的前头。

　　路面上的所有东西都要美化

　　“公共自行车服务亭的颜色应该以绿色为重，香槟色为辅，因为绿色更符合杭州的城市风格！”

　　“地图指示牌上的广告面积太大，必须弱化，指示牌仍要以地图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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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的艺术设计研究院，杭州交通信息系统设计方案正被十几位老师和学生热烈讨论着。这是一支由5个来自美院的师生组成的设计团队，依照分工，他们分别负责城市设施中亭、杆、店招店牌、景观、城市家具的设计。

　　2008年年中，杭州市委市政府率先提出了杭州要彰显城市美学，打造无视觉污染城市的目标，交通设施作为城市家具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首批被美化和人性化设计的对象。杭州市交警支队与中国美院立即合作开展杭州城市交通设施美学与信息化设计工作。

　　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双方通力合作，交警支队提供专业指导，美院发挥美学专长，于是当交通引入美学理念后，一个又一个让人惊喜地成果出现了。

　　摒弃密密麻麻的路牌和岗亭，马路上只有干净的“两亭两杆”。 据统计，目前杭州市内共有各类交通指示牌2.79万块，有些路段短短几十米，却竖着4、5个牌子，视觉污染严重。于是，杭州将其巧妙地合并同类项，只留下“两亭”—公交站亭包括公共自行车服务亭、售货售报亭，“两杆”—路灯杆、交通标识杆。

　　交通指示牌首先进行色彩优化。杭州的交通指示牌绝大多数按照国际标准设计制作，颜色通常是蓝底白字。这种颜色尽管规范统一，但缺乏城市特色。在新型方案设计中，除了一些涉及“禁令”的标志和车道牌沿袭国标蓝外，其他指示牌将出现一种新的色彩—墨绿，美院解释说，这个颜色是从杭州比较普遍的黑色灯柱、建筑的灰色基调和绿色景观逐渐演变融合来的，视觉上比较柔和，而且更符合杭州的城市气质。

　　与此同时，杭州的车道也会来点“颜色”瞧瞧。以往的车道都是单一的白色，但白茫茫一片，容易造成视觉疲劳。新设计方案中则引入多种色彩、文字，丰富道路语言。可变车道则使用黄色，人行横道右侧加入引导箭头、画上小人，加上“请靠右侧通行”内容，在公交车港湾停靠区地上画醒目的红色。

　　方案中最引人注目的创新是在道路标志牌背面放上漂亮的广告，让空置的路牌也产生经济效益。杭州计划将所有道路标志牌设成双面，标牌背面将全部设广告位，用来投放公益广告、商业广告。

　　“这广告颜色不能由广告商说了算，待会儿大红大紫上去了，又造成视觉污染了！这些广告的底色，全部要重新设计，要和标志色协调。”对于广告，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首先提出了这个重要的细节。

　　对于这一系列举措的实施，杭州打算花1个多亿，将交通标志牌、路面标志线等改头换面。市政府初步计划今年10月1日前完成所有交通标牌全将更新。

　　而接下去，按照杭州市政府的规划，店招店牌、景观和城市家具都要经过一番重新设计和改动，“总之，就是所有马路上出现的东西都要规划！因为它们都是城市美学的组成部分。”美院副院长宋建明说道。

　　功能性与审美性的水乳交融

　　虽然杭州的交通信息系统设计开展得如火如荼，但交通美学在国内仍然是一个让人陌生的名词，重庆交通大学的庞跃辉对此有一定的研究。他认为，交通美学是美学与交通学联姻的产物，是两者相互贯通、互动发展的结合体，现代交通美学的产生与发展，是适应现代社会对交通新要求的客观需要，也是适应现代社会对审美新变化的必然结果，交通美学具有明显的指向性、技术性、应用性。

　　但理论的研究不足以支持现实应用，杭州的这次尝试无疑是“吃螃蟹”之举，对于担任主要设计工作的美院团队来说，也是一次空前的挑战。

　　交通美学不同于艺术创作，它必需是在秉持功能性的本质上，融合进美学理念。“这种融合必须是‘润物无声’的整合。”宋建明指出。

　　美院的设计思路由此而来，种种方案中体现的一个最重要的思想，就是以美的方式精简整合。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城市边际的扩大与内部结构的复杂化给交通设计带来了诸多问题。杭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顾树森说起自己的一段经历：“一次去临安途经转塘，一路上有20多块标志标牌。两边的绿化带非常美，但好好的环境就给标志牌给破坏了！”，这种感觉颇能引起大家的共鸣，交通标志牌大小不一，在路口杂乱插放，不仅不能起到良好的指示作用，更造成了视觉污染。

　　对此，美院开发了一个充满智慧与新意的“模数化系统”，先设定一个大小为90CM×90CM的模块，然后所有的交通标志牌都由这些模块排列组合而来，比如单个交通标志是一个模块的大小，中等的车道牌占用6个模块的面积，大型的交通牌则由15个模块组合而来。“虽然交通标志牌还是大小不一，但运用美学原理按比例扩大后，立刻在视觉上就会有整齐的感觉。”宋建明解释说。

　　常有人说，细节产生美，美院在交通设计中制定的一套信息指示系统导则也十分具有“开拓性”。交通标志牌最重要的作用是具有简洁明了的指引性，但我们常常会发现一张交通标志牌上不仅有方向箭头，还有路名信息。

　　“西湖隧道入口处的那块牌子真乱，上面是白的，下面是蓝的，不仅上下都有路名，中间还插着一个箭头，都不知道在指哪里。”来杭州旅游的小张颇有微词。对此，美院提出了信息分层的理念，即确定第一眼信息和第二眼信息，拿西湖隧道的这块牌子来说，改造后的版本左边是一个大大的箭头，右边上下排列两个路名，一下让方向这个第一眼信息凸显出来，清楚了很多。

　　关于这样细节的改动还有很多—字体大小的统一、中文和英文的大小排列一致，就算国外友人看交通信息牌也很方便；景区图标更加形象化，在通往各大旅游景区的道路上，图形化的灵隐、三潭印月、断桥、雷峰塔等景点，都能一目了然地为行人指引方向。

　　这些“美感十足”的设计方案让杭州市交警部门十分满意，交警部门认为，交通设施是一种交通语言，应通俗明白地告诉行人和车辆如何通行，具有法律权威性、规范性、实用性和连续性等特点。同时，它又是一种城市家具，应富有生活气息，与城市定位、周边环境相协调，符合人们的审美情趣和信息接收习惯。

　　新设计方案丰富了地面、空中交通信息，使交通信息层次化和立体化。交警部门初步估计建成后，杭州的道路通行率会因为指示牌信息指引的整齐简洁提高15%-20%，这个结果着实惊人。

　　交通美学是城市美学的分支

　　按照杭州市委市政府的想法，这次交通设施美学与信息化设计只是杭州城市美学进程中的一步。多年以来，杭州市委市政府都在立足打造一座更美的城市。

　　提出这样的理念并不是无本之木，杭州市委书记王国平常说，杭州缺地矿资源、缺港口资源、缺政策资源、缺项目资源，要实现又好又快发展，必须找准比较优势、打造竞争优势、构筑产业优势。而环境无疑是杭州最大的比较优势。

　　然而城市化、工业化的快速推进，既推动了杭州城市繁荣与发展，也使城市生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垃圾处理量剧增，水污染和大气污染加剧，光污染、噪声污染也日趋严重。如何让这座国内外著名的风景旅游城市天更蓝、水更清、山更绿、花更艳，成了杭州必须面对的重大挑战。

　　但杭州仍然是一座富有个性的城市。从人文角度看，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从自然角度而言，是“真山真水园中城”；从城市美学角度而言，杭州建城伊始就包蕴着“湖城相畔、山坊相望”的中国式家园理想，并代有传承，形成了“三面云山一面城”的大山水格局。如何把杭州的历史、文化和美学特性传承下来，让它活在今天宏大的城市建设中，构建中国当代的“城市美学”，更是一篇值得大书的美学大作。

　　因为谁都不能否认，个性是城市历史的积淀，特色是城市生命的品格。一座有个性、有特色的城市，才是一座有吸引力、生命力、竞争力的城市。

　　近年来，杭州每年都要推出一批城市改造和城市建设方面的重大工程，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连续七次推出新西湖、西溪湿地保护工程、京杭运河杭州段整治工程、中山路整治工程等。在实施这些工程中，杭州市委、市政府一再强调，杭州的每一方水域、每一寸岸线，每一块绿地，每一条道路，都是公共资源，都要无条件地还归于民，还归于游客，实现公共资源利用效益的最大化、最优化。

　　如果把之前七次的整治工程比喻成在再造一座城市的细胞，那么这次杭州大手笔推出的交通美学设计则好比在疏通一座城市的血管，它更触及到了城市美学的本质。

　　交通设施是提升城市品质、彰显城市美学的良好平台。在国外，城市交通设施从来不是冰冷生硬与千篇一律的存在。拿最简单的人行横道来说，美国路易斯堡市的每条人行道都划成三个区域，爱看橱窗闲逛的人走最右边的道，习惯漫步行走的人走中间道，急于赶路的人走最外边的道；新加坡的人行道用彩色水泥或天然有颜色的石块铺成，每隔一段距离，就铺一块带有特殊图案的彩色标志，行人顺着标志就能到达目的地，根本不必求人问路。

　　就像余秋雨所说：“我认为，生活品质的根源是群体的精神品质，也就是每个市民的精神品质的结合。这种精神最根本的品质就是‘善良’，有了善良，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交通设施富有美感的人性化设计不仅可以带来方便，也更能让居民产生温暖的归属感，从而善良幸福地在城市居住。

　　这，或许也是打造城市美学的最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