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儿子活着回来了,女婿却遇难了,刘峰的父亲刘老汉心情很复杂 |
刘峰的姐夫杨波(遇难船员)与妻子的结婚照 |
儿子平安归来女婿不幸遇难得知消息老人亦喜亦悲心情复杂-- “走了俩人现在却只回来一个”
确认消息
儿子获救女婿遇难
“我耳背,你得大声跟我说话,不然我听不到的。”老人说。
“刘峰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他妈妈去闺女家了,我女婿出事了你们知道吧?”老人边大口地吸着烟,边跟记者说。
老人告诉记者,他之前看电视新闻就知道“新星”号出事了,也知道儿子在风浪中获救,却一直没有女婿杨波的消息,所以他一直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给我打电话,说在北京呢。我开口就问,你姐夫呢?”老人回忆当时的对话。
“刘峰停顿了一下,就问我,你怎么知道?”老人说,他一直都是猜测,刘峰这么一问,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言语不多的父子俩竟然没有继续通话,各自却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终于是有了个确切的消息,却犹如晴天霹雳。老人说,他无法描述自己是什么心情,儿子能平安归来当然很庆幸,但他最亲的女婿杨波却没了。
从2月25日回国到3月1日,好几天过去了,刘峰也没有回家。老人担心地说,刘峰一直连个电话也没来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和老伴27日去六七十里外的日照石臼看了闺女一趟。妻子留在了闺女家,他自己回来了。
“家里没个人不行,我还有个96岁的老妈妈要照顾。”老人说,刘峰的母亲也十分悲伤,但女儿因为悲伤过度,已经卧床不起了,所以刘峰母亲只能强撑着留在石臼照顾闺女了。
“走了俩人,现在却只回来一个,这回来的一个还没见到人影呢。”老人说得有些悲伤,老泪纵横。
下定决心
死活不会让儿子再做船员
老人告诉记者,刘峰今年28岁,2006年从泰山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因为家里没钱没关系,儿子的工作一直没有着落。
他从里屋翻出刘峰的毕业证给记者看,边看边叨叨着说:“刘峰上学真是没少花钱啊,现在家里还欠着债呢。”
“家里还欠着债呢”是记者这次去山东船员家里走访,几乎在每家都能听到的话。
刘峰父亲说,家里就靠一亩五分地过日子,现在的这个老宅子都是(20世纪)60年代就盖起来的了。村里同龄的男人大多都抱孩子了,但刘峰至今还没有结婚。老人说:“结不起啊,没钱给他找对象。”
虽然家里贫困,但老人说,他也不指望儿子。所以儿子毕业后没找到工作,老人也不催促他。
去年12月,姐夫杨波看刘峰依然待业在家,就介绍他随自己一同到“新星”号上做技工。
刘峰在船上是“实习技工”,还没等到转正,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船员生涯或许就此划上句号。老人说,以后是死活都不会让刘峰再做船员这个营生了。
其实,杨波也一样是个新手,他是去年6月才到船上的,也不过做了大半年的船员。
“杨波就是我的另一个儿子呀。”老人的泪花又一次在眼里打转,他说杨波对他是“真孝顺呀”,“他走之前跟我说,两人帮一人,我们一起帮着给刘峰娶个媳妇。”谁想,承诺还没有兑现,杨波就扔下这一家子人走了。
女儿守寡
6岁外孙女还在盼爸爸回家
“杨波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一直没什么正式的工作,年年出去打工。”老人说,这些年来,杨波什么工种都做过,却一直没挣到什么钱。去年6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他去了“新星”号工作。
“杨波能吃苦,什么活他都愿意干,是个老实孩子啊。”老人又一次情绪激动,眼里有泪花。
他说,杨波家里的日子一直不好过,“要是好过也不会去做船员啊。”老人知道做船员辛苦。
老人告诉记者,杨波过年才31岁,他和女儿是2001年结婚的,现在他们有一个6周岁的女儿。“孩子还小啊,她不懂事,每天看见妈妈躺床上不吃不喝,就问妈妈,你是不是想爸爸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老人说,外孙女这样一问,女儿更加悲伤。
老人说,杨波在家里还有一个72岁的老母亲,母亲听到儿子遇难的消息也是一病不起。
“杨波上面有5个姐姐,他母亲生了五个闺女后才生了这一个儿子。”老人说着有些哽咽,他说杨波命太苦,父亲在他10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杨波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整个家里就指望着他一人来撑起,压力很大。
“他那几年累死累活的,一年也就挣个五六千块钱。”老人说,女儿一直没工作,小孩子也要上学了,一家人就等着杨波做了船员挣点钱回来改善生活。
“他当时上船前培训的钱都是借的。”老人告诉记者,到现在这笔钱都不知道还上没有。用老人的话说,杨波就是一个“对什么都有办法,唯独对钱没办法的人”。
“你说好好的三口之家,这就拆散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老人对女儿的未来忧心忡忡。
提出希望
儿子女婿需要个说法
对于这次“新星”号的事故,老人也有自己的一番看法。他告诉记者,自己六十年代就开始在渔船上当船长捕鱼了,这一出海就是十几年。他知道海上生活的艰辛,所以如果不是家里实在困难,他也不舍得让独子刘峰和女婿杨波去船上工作。
“新星号那么大的船,不是小船,一般没什么危险的。”这个老船员说,这么大的船,如果不是炮击进水,不可能轻易沉的。
“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我没想到还有炮轰这种事。”老人用最简单最朴实的语言来评价这件事。他说,只希望事情能尽快水落石出,给遇难的女婿一个说法,也给幸存的儿子一个说法。
“我没劳动能力了,照顾不了他们呀。”老人说,他的日子不好过,家里没收入,九十多岁的老妈妈还要他照顾。他到现在都没敢把儿子女婿的事情跟老妈妈讲。
“我的担子重啊!”记者离开时,老人叹息着说。
文/本报特派山东记者王燕
刘峰是“新星”号三名幸存者之一,记者在首都国际机场见到他时,就发现他十分忧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大家以为他只是性格内向。
3月1日,当记者抵达刘峰位于山东省日照市东湖区2村的家乡时,才明白原由——刘峰的姐夫杨波也在此次事故中身亡,本就内向的刘峰因为悲痛而更加不愿与人接触。
在村民的指引下,记者来到了刘峰家。
这是一个宽阔而整洁的老宅子,大门和屋门都敞开着,悄无人声。记者在院子里大声询问:“有人吗?”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后来记者在偏屋里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背影,周围余烟袅袅。记者用劲地敲了几下门,才惊醒了沉思中的老人——刘峰的父亲刘保足。
摄/记者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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