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的男女 裴毅然
1927年“四·一二”后,广东梅县学子黄药眠只身赴沪,进了其时由成仿吾主持的创造社出版部。黄先生晚年在回忆录《动荡∶我所经历的半个世纪》中记载了几件浪漫故事。
首先是郭沫若第二本诗集《瓶》中的女主角,即日籍李安娜女士,与创造社出版部管财务的成绍宗发生恋情。
成绍宗乃成仿吾亲戚,这位老兄裹卷出版部现款携带安娜女士私奔外逃。其时,郭沫若因参加南昌起义,随部队撤退到广东汕头,转道经香港去了日本,以逃避蒋介石的通缉。李安娜在上海只身带着孩子,住在创造社出版部内,与成绍宗同楼相居,岁值春秋鼎盛,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亦在难免。
第二件花边新闻的主角是一位安徽人,名唤梁预人,文化程度不高,长相也一般,乃创造社出版部工作人员。武汉政府失败后,他的安徽老乡带着年轻妻子跑来上海。这位安徽老乡诗写得不错,颇有一点才华,但在上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回安徽去。不料,那位年轻妻子突然不想回去,而同梁预人要好起来。两位男性老乡公开谈判,诗人说是尊重女性意见,既然她愿意跟梁预人,便留下她在上海以遂其愿,诗人只身回皖。可是,诗人半途生变,忽然想不开了,没有搭船回去,第二天一早来找梁预人“结账”。梁预人刚从床上坐起身,诗人便一菜刀劈下去,幸好有墙挡着,只劈了第三者脑袋的一部分,不然可真就只剩半个头了。后来,经诸多朋友左右相劝,那位“红杏出墙”的女人跟着诗人回了安徽,事情才算平息。
黄药眠先生乃1903年出生,其时二十四五岁,正值青年英俊。他在上海站稳脚跟后,这位广东高师毕业生既在创造社出版部当编辑,做校对,又外出兼课教书,还译书赚版税。一年多后,他每月已有180元左右的进账,去咖啡店消费,一杯2角钱的咖啡,常常扔下1块钱结账,不要找头要派头。店里的女招待自然极其欢迎他,每次去时,“就投怀送抱,调笑一番”。
蒋光慈(1903-1931)也是安徽人,留苏生,当时也才二十六七岁,在创造社出版部吃饭。那年初春,一位摩登小姐手抱一束桃花来找蒋光慈。恰好黄药眠在出版部,便对这位光艳照人的摩登小姐说:“蒋光慈先生不在,要到吃午饭的时候才来,要么你在这里坐坐等着他。”摩登小姐踌躇了一会儿,答曰:“那么我等一会儿再来吧!”抱着一束花悻悻而去。黄药眠见有美女如此公然“倒追”,十分艳羡,不免暗想:“人生在世,固不当如是乎?!”蒋光慈回来后,听闻此事,笑着对黄药眠说:“你喜欢她吗?我可以转介绍给你。”黄不好意思地说:“这样美的姑娘还不好吗?你接受她的爱吧!”蒋光慈又笑了:“这一类的女子,我实在太多了。我有点应付不过来了。”黄药眠心里有些矛盾,嘴上说:“我不要!”但心里却想:他不要的女人,我接收过来岂不令人笑话?有本事就自己去找,恋爱也有个策略问题,应该使对方来追求我,然后由自己决定是否接受。若卑屈地去向女人苦苦哀求,实在有失男人气概。
1930年,蒋光慈娶绍兴柯桥来的女学生吴似鸿(1907-1990)为妻,但1931年5月就病倒,入上海同仁医院治疗肠结核,6月30日逝世。吴似鸿在《大风》杂志上发表纪念丈夫的文章,内中有一段:“光慈的为人,和他的思想完全相反,是很守旧的。他的理想中的女性,是一个具有贤妻良母的资格、能料理家务、终日不出、日日夜夜可以在闺房里伴他著书的女性。这,我却办不到,因此在他的晚年,每有和我意见相左的地方。” (来源:金羊网-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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