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外交团队产生派系之争 两大阵营已经形成

　　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是美国外交思想的两种不同传统。几乎在历届美国政府当中，两派争夺外交主导权的现象都会发生。在布什政府中，这种斗争体现在以副总统切尼为首的新保守主义派和在国防、外交和情报机构中占优势的现实派之间。在奥巴马政府中，这种现象也在延续，只不过这回现实派的对手变成了自由国际主义派。

　　尽管比起布什政府，奥巴马外交团队多样化的人员构成使得其外交思想的倾向具有了广泛的代表性，但实际上，在美国新总统外交政策的背后，两大阵营已经形成。随着奥巴马外交政策的具体推行和细化，这两个阵营的争斗将难以避免。

　　异见潜伏

　　在过去几年里，现实派和自由国际主义者表面上非但没有意见的冲突，还结成了统一阵线，因为他们要面对共同的对手——主导了布什第一任期外交政策的新保守主义和基督教右翼。在追求美国国际利益的过程中，现实派和自由国际主义者推崇多边主义路线，重视外交和其他形式的“软实力”，至少是将这些手段作为首选。这种外交理念与奉行单边主义、几乎完全依赖使用“硬实力”的新保守主义和基督教右翼形成了针锋相对之势。

　　在这种“同仇敌忾”的前提下，现实派和自由国际主义者的界限和差异被模糊化，甚至被视作是一个连续统一体。“软实力”的创始人、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就曾主张，两派联合起来，推行一种“自由派的现实主义外交政策”。然而，由于思想来源和基本观念的差异，当他们走上前台面对具体的外交问题时，两派的看法很难统一。

　　自由国际主义者的成员主要是民主党人，代表人物是副总统乔·拜登和常驻联合国代表苏珊·赖斯，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也大体可划入这一派。他们祖师爷是上世纪初的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

　　比之现实主义者，自由国际主义者更倾向于“美国例外论”，即认为美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占有道德制高点的国家，同时有义务将美国的“自由民主”原则和制度推广到其他国家。他们在手段上首先希望通过西方主导的多边机构和国际法规实现外交目标，但与此同时，在他们看来，一些“独裁政权”应该被孤立，甚至如有必要应予以推翻。

　　根据美国著名时政记者吉姆·罗布的说法，奥巴马政府内现实派的代表人物是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詹姆斯·琼斯和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而他们共同的师傅布伦特·斯考克罗夫特曾在福特和老布什政府中两度出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此外，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迈克·马伦、国家情报总监丹尼斯·布莱尔和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大卫·彼得雷乌斯等军队和情报界高官，也属于现实派阵营。他们多是共和党人，并且多在布什政府中供过职。

　　现实主义者往往怀疑“美国例外论”，不太相信所谓的道德在外交政策中的作用。他们也不认为所谓的“自由民主”价值观可以被轻易地移植到他国社会和文化当中，相反，还认为过多地以“道义”之名进行对外干涉会导致“美利坚帝国过分扩张”。他们一般喜欢采取接触而不是孤立的政策来推进美国的利益。这一派也支持多边机构和国际法，但更关注这些机制和法规的具体功能，比如维护世界关键地区的稳定和防止核武器扩散。

　　潜在冲突？

　　美国一些学者认为，苏丹达尔富尔问题是这两派的一个潜在争执点。虽然这两个阵营都支持加强联合国在这一地区维持和平或缔造和平的能力，但分歧也很明显。在自由国际主义者一方，希拉里和赖斯都提议在达尔富尔设立禁飞区并主张美国出兵干涉；但盖茨、琼斯和马伦等现实主义者都反对这种做法，理由是美国军力已经“捉襟见肘”，而对于美国的核心利益而言，苏丹远不及中东和南亚重要。

　　在阿富汗战略上，两派意见也不一致。现实派代表盖茨主张缩小美国的战略目标，将重点放在防止阿富汗再次成为对美国发动恐怖袭击的策源地上面，而不要奢望将其建成“中亚民主和繁荣的理想国”；而自由国际主义者却认为美国在阿的目标不仅是安全和稳定，还应该“帮助”阿富汗的社会发展，包括维护和提高妇女权益。

　　吉尔吉斯斯坦关闭马纳斯基地后，为了确保阿富汗战争的补给，美国军方正试图与“人权纪录不佳”的乌兹别克斯坦修好。但这可能会引起自由国际主义者的反对，因为他们从感情上不愿与乌兹别克斯坦“独裁政权”加强关系。一个先例是，“9·11”事件后，拜登和希拉里以人权问题为由反对恢复向印度尼西亚提供军事援助，但现任国家情报总监、时任美国太平洋司令部司令丹尼斯·布莱尔却从实用立场出发，要扩大与印尼的反恐合作。

　　在中东问题上，两个阵营也存在发生冲突的可能。在历史上，美国的犹太人社区一直在政治上支持民主党，因此自由国际主义者往往是以色列的铁杆支持者。然而，越来越多的现实主义者认为，由于以色列未能妥善解决其与巴勒斯坦等邻国的冲突，使得巴以问题成了美国打败“基地”组织和遏制伊朗的一个障碍。现实派更为倾向向以色列施加压力，迫使其做出重大让步，与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签订和平协定。两个阵营都同意奥巴马必须奉行更加积极的中东外交，包括与伊朗直接接触。现实主义者可能倾向于对伊朗提供更为慷慨的交换条件来遏制其浓缩铀项目，但有的自由国际主义者却坚持向伊朗施加更多压力。

　　尽管未来两个阵营的争夺和冲突不可避免，但出现剧烈内斗的可能性很小。原因有二：其一，作为外交政策协调人，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琼斯与布什时期的赖斯和哈德利相比，在处理官僚机构的内部矛盾方面经验更为丰富，手段更为圆滑。其二，奥巴马是一个善于集思广益而且有相当变通能力的人，同时也擅长权力平衡。

　　“现实”主导

　　表面上看，奥巴马外交团队中的两个阵营基本平分秋色。自由派一方有副总统、国务卿和常驻联合国代表，而现实派一方有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防部长、国家情报总监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但从种种迹象来看，目前似乎是现实派占了上风，奥巴马外交的现实色彩多于自由色彩。

　　就体制而言，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处于对外政策的决策中枢，而掌管这一机构的，正是现实派代表琼斯。华盛顿智库“新美国基金会”的战略项目主任蒂芬·克莱蒙斯就表示，“盖茨在五角大楼和琼斯在白宫，使得现实主义者获得了更多的权力杠杆。”

　　美国一些著名专栏作家也看好现实派。《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大卫·布鲁克斯认为，奥巴马目前的外交观点比布什更贴近实际。即使在谈到恐怖主义时，奥巴马也不愿把世界简单地分为“善”与“恶”。奥巴马认为，恐怖主义源于权力、贪婪和恐惧，而并非是一个纯意识形态的问题。他反复强调世界的多样性，奥巴马迄今还没有着重强调“世界民主议程”，而强调了提高生活水平和“维护人的尊严”。他反对布什在国际政治中只关注选举权利和政治权利的做法，并认为人类的愿望是更广泛和更基本的，包括粮食、住房和就业机会。“一旦这些愿望都得到满足，才能开辟出我们想要的那种民主制度的空间。”

　　美国《新闻周刊》国际版主编、著名专栏作家法里德·扎卡里亚认为，奥巴马外表上像个自由派的理想主义者，但在对外政策上骨子里却有浓重的现实主义色彩。奥巴马在接受他的采访时曾明确地流露出对老布什——一个典型的外交现实主义者的赞赏。

　　扎卡里亚认为，概括而言，在外交方面，奥巴马是个“乐观的现实主义者，或者叫做现实的乐观主义者。但是绝对不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杨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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