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杀人案公诉人庭内倒戈 家属庭外造势(组图)

被告吉忠春的家人也在法庭外拉起横幅记者高峰/摄

　　公诉人庭内“倒戈”

　　家属庭外“造势”

　　首席记者段曌红 记者王宗林 昨天早上8点，离开庭还有半小时，但红河州中级法院外，已经是人声鼎沸。无数的人拥向法庭，这其中有媒体记者、有当事人家属、有闻讯赶来的市民，甚至有从60公里外的屏边县赶来的村民。

　　法庭外，双方的家属在相距50米的地方，分别拉起两条横幅，潘家一边写着“血债血还、以命偿命、警察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警察吉忠春的家属拉的横幅则写着“警察杀人、法律公正、正当防卫”。

　　8点10分，法庭里的200多个座位只剩下几个空位子，而旁听者还在往里拥。守门的法警赶快将门锁上，而玻璃门外，仍然有许多人站在外面观望。

　　一位来自屏边县平和乡的村民说，他来就是想听听这个案子，早上5点多就坐车来了，没有想到还是赶晚了。经粗略估计，昨天前来旁听的人数总共达到500多人，有一半都只能在法庭外等消息。

　　庭审中，尽管检察机关在《起诉书》中并没有认定吉忠春具有自首情节，但庭审中公诉人非常支持辩护律师提出的“吉忠春有自首情节”一说。控辩双方的观点不约而同地相似，形成了“控辩双方联手对付受害人一方”的局面。

　　红河州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对吉忠春提出指控。对于检察机关的指控事实和证据，吉忠春和辩护律师都表示没有异议，但提出吉忠春有自首情节、且事发时是潘俊先攻击吉忠春，作为受害人的潘俊有明显过错。吉忠春辩护律师的观点得到了公诉人的支持，而潘家人的代理律师则对此提出强烈反对。

　　这一来，庭审局势急转直下，潘家的代理律师成了“控方”，公诉人则与辩护律师打起了“联手”，“三足鼎立”之势变成了“两虎相争”，双方句句含针、字字见血，现场火药味十足，以至于死者家属的代理律师、云南凌云律师事务所主任李春光当庭表示：“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公诉意见，哪些是辩护意见！”

　　争锋

　　五大焦点揭露案情真相

　　庭审过程中，控、辩及受害人家属三方，针对案件的事实和法律适用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1 吉忠春是否属于自首？

　　辩护律师：吉忠春在案发后主动留在现场等待警察前来，且当民警赶到现场后主动投案，并且能够如实供述罪行，符合自首的主、客观构成要件，具有自首情节。

　　公诉机关：“自首”的条件是主动投案、如实供述，之前吉忠春的行为属于主动投案，考虑到庭审中吉忠春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可予以认定。

　　潘家代理律师：吉忠春枪杀潘俊后虽然没有离开现场，但事发后他用自己手机与别人通话，却并未打110、120，缺乏自动投案的主观故意，即便他留在现场，也不符合自首成立的主观要件；相关证据一致显示，吉忠春直接向潘俊射击3枪并致其当场死亡，而吉忠春在侦查阶段和庭审阶段始终坚持自己开了4枪，第一枪是向地面鸣枪示警，后面3枪才是射向潘俊。吉忠春显然没有如实供述这一足以影响案件定性的事实。

　　“如果仅以作案后未逃离现场就认定自首，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2 潘俊是否有过错？

　　公诉机关：根据相关证据表明，受害人潘俊对吉忠春有辱骂、拳打和脚踢的行为，存在过错。

　　辩护律师：潘俊对本案情节的加重有严重的过错，在潘俊的刺激下，吉忠春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才酿成了血案。

　　潘家代理律师：所谓潘俊辱骂、殴打吉忠春的情况与客观实际不符，即便潘俊确有过错，也不至于让吉忠春连开3枪射杀潘俊。且吉忠春存在携带枪支饮酒、醉酒驾车、非公务时间聚会携带枪支、非法使用枪支等多种违法情形的竞合，其过错同样应当引起重视。

　　3 此案社会危害是否较大？

　　公诉机关：本案不属于手段残忍，社会危害更不应因吉忠春的警察身份而被放大。一个故意杀人案侵犯的是生命权，并非因特定身份实施了这样的行为就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一个警察做错事并非整个警察队伍就蒙羞。

　　辩护律师：吉忠春犯罪是诸多因素引起，案发后有自首情节、且积极赔偿损失，应从轻或减轻处罚。

　　潘家代理律师：吉忠春在近距离向潘俊连开3枪，致使潘俊当场死亡，手段极为残忍，尤其后背射入的一枪更能证实这一结论。此外，作为持有武器的警察，吉忠春更应谨慎行为，其对政法队伍的形象毁损较为明显，就危害后果而言，显然比一般人的杀人行为严重。

　　4 诉讼证据是否有瑕疵？

　　公诉机关：法庭上提交了三卷证据和部分补充证据，并强调证据取得程序合法。

　　辩护律师：公安机关取证程序合法。

　　潘家代理律师：公诉机关提交的证据大部分都是蒙自县公安局调查、制作完成的，证据收集上存在明显的程序瑕疵，因为：蒙自县公安局在事发后向受害人家属支付了55万元，并承认公安局有过错，而吉忠春系在蒙自县公安局工作21年的警察，其所在公安局的民警与其有利害关系，依法应予回避。

　　5 98万民事索赔合理吗？

　　辩护律师：对于被害人潘俊近亲属提出总额达98万元的民事赔偿，蒙自县公安局庭审前已经向被害人各近亲属赔偿了人民币55万元。该笔款项属于蒙自县公安局代吉忠春进行的赔偿，所以吉忠春个人不应当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潘家代理律师：该笔55万元的款项即便已经支付，性质上也不属于民事赔偿款项，因为吉忠春的行为不属于职务行为，其所在单位没有义务拿纳税人的钱为吉忠春的犯罪行为“买单”。所以该款项充其量是道义上的抚慰金；另一方面，吉忠春的侵权行为造成了潘俊死亡的后果，符合民事侵权行为的归责要件，依法应当予以赔偿。

　　反思

　　公诉人：

　　“此案重在警示和反省”

　　“这起案件发生后，新闻监督使案件的每个程序都得到公开。”庭审中，公诉人坦承，这样的公开让执法人员感到责任的重大，刑事诉讼活动是严肃规范的法律活动，只有经过审判才能确认其罪责。

　　“为何一个简单的杀人案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公诉人语重心长，“今天审理这起案件，在揭示案件真相的同时，也应揭示案件给我们的警示和教训。”

　　吉忠春曾是一名经常处置各种突发事件的110警察，但案发当天他忘记了自己是一名警察的职责和身份。“我们一直在强调文明执法，如果吉忠春在实施行为时考虑到自己身份的特殊性、肩负的职责和影响，还会发生这个案件吗？”

　　为何一件小事就让双方当事人失去理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纠纷酿成悲剧的后果？如果我国谦逊、礼让的传统思想在双方身上能得到体现，本案还有可能发生吗？今天审理这起案件，在揭示案件真相的同时，也应揭示案件给我们的警示和教训。

　　辩护律师：

　　“越了解吉忠春心情越沉重”

　　在发表辩论意见前，吉忠春的辩护律师首先对潘俊的家属表示了问候：“我的心情很沉重，为了一点小事导致两个家庭的毁灭，刑罚的目的是教育与惩罚相结合，通过此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应吸取什么教训！”

　　辩护律师分析：首先是吉忠春放松了学习，违反禁令，“如果当天未喝酒、未带枪不可能发生这个后果。”其次，吉忠春心理受到长期压抑，在特殊情况下突然爆发，民警长期艰苦劳累，接触的是阴暗面，却得不到纾解，“我们应该重视警察的心理健康问题，但这一切通常都被忽略了，从心理意义上讲，警察处于弱者，因此如何建立警察心理健康知识体系，是迫在眉睫的事。”

　　同时，辩护律师还提出：警察是人民群众人身、财产安全的保护神，但在这起事件中潘俊得知吉忠春是警察后，却闹得更凶了。这是社会的悲哀，如何保护警察的合法权益，应提到议事日程，因此国家应尽快增设袭警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