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拾掇行李包的时候,父亲来了一个电话,叮嘱我一定要穿着新军装回老家。当兵十几年,每次回家探亲都是穿便装,这次父亲怎么突然想起非让我穿军装,而且是新军装回去呢?
父命难违。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了故乡。
早已站在村口等候的父亲见我还是穿一身便装,担心地问我是不是忘记带新军装了。我解释说,在提包里放着呢。父亲这才放心地哦了一声。
回到家,吃过母亲包的猪肉大葱馅饺子,父亲就开始张罗让我换新军装。我从包里取出军装,把肩章、领花、资历架、姓名牌等一一佩带好,然后把军装穿在身上,还戴上军帽,对着父母说,你们二老就好好看看吧。父母在我身上这摸摸那看看,稀罕地直夸赞,我娃儿穿上军装真精神!
我刚要脱下军装的时候,父亲忙让我稍等一下,自己出了门去。不一会儿,他推了辆摩托车回来,说让我带着他到商店买些东西。我知道父亲是想在村里显摆显摆当军官的儿子,便寻思老人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图个面子吗,当儿子的应当满足老人的这个愿望。
父亲坐上摩托车后,让我骑慢点,说自己老了,骨架子酥了,经不起颠簸。我会意地说,爹您放心吧,我一定慢点骑。一路上,父亲每见到一个熟人,都会让我停下来和人家打招呼。老人们对父亲说,老张,你真有福气,有个当军官的儿子;同辈人干脆直接问我,凤坡,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啊,比县长大吗;女孩子们则直夸我的新军装好看。我发现,父亲在和乡亲谈论我的时候,脸上隐隐有了一层红晕,额头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
我们共去了五个杂货店,父亲每到一个杂货店,专挑人家没有的商品买,结果什么也没买成,净顾和别人唠嗑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静静一想,父亲白天带我去的这几个杂货店正好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虽然没有买来物质上的东西,但父亲却在村里画了一道荣光的圈儿,一道幸福的圈儿。对父亲来说,这精神上的东西,是用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其实,在父母的眼里,儿女的成就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