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作家究竟有多少种颜色 解玺璋
陈平主编的《“80后”作家访谈录》将要出版,希望我能写一篇序。年轻人信任我,喜欢和我交往,我很高兴;但要写序,我又感到很为难。客气话就不必说了,主要在于,我对“80后”作家的了解,其实是很有限的,有过一些接触,但并不多,作品读过的也很少。
陈平这本书汇集了关于18位作家的访谈,这些作家中,我知道的只有一个韩寒。倒不是因为“韩白之争”时我们打过“笔仗”,我对韩寒还有一点了解,主要是《三重门》出版时,曾经采访过他,为此还读了他的这本小说。另外17位作家,我几乎一无所知,既不了解其人,也没有读过他们的作品,真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各位。
宁愿相信一片树叶
20世纪80年代出生的人,究竟有多少在从事写作,或有多少对写作感兴趣的,恐怕没有人能说清楚。人们习惯于把这些写作者统称为“80后”,并赋予他们这样或那样的特征。不过,我不觉得这种做法多么有道理。其实,这种整体性、概括性的论断,往往是靠不住的。我倒宁愿相信每一片树叶、每一缕阳光、每一朵浪花,都有其独特性,都是有个性的生命存在。读罢18篇访谈,更坚定了我的这种看法。这里的每个人,无论是性格、禀赋,还是文学理想、叙事态度、语言风格,都是千差万别的,很难装在一个“筐”里。同一年龄段的人或许有其普遍性的特征,但如果一定要以年龄作为标准,硬将写作者划分为不同的群体,我以为是徒劳的。
这些所谓“80后”作家,他们的写作完全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有的甚至南辕而北辙。有一位金瑞峰,在谈到如何爱上文学写作的时候,他说:“从阅读鲁迅先生的作品开始,文学雄心开始萌发,鲁迅先生的书虽然从小学开始读,但从高一开始才真正有些领会,可以说,鲁迅是最初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家。”这位把鲁迅认作文学领路人的“80后”作家,其后也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尼采、叔本华等人的作品,但他仍然认为:“鲁迅的书,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十分有趣的写作方式,他可以写得很犀利尖刻,比如那些杂文,但也可以以神秘的色彩出现,比如他的许多小说、散文诗中就带着很多的神秘主义倾向。这是我很喜欢的创作方式。”他反对给别人开一个推荐书单,但他提到了自己的阅读口味,他喜欢且影响比较大的书有:《鲁迅全集》、《蒙田随笔全集》、帕斯卡尔的《思想录》、《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人性的,太人性的》、《快乐的科学》、《叔本华论说文集》、《卡拉马佐夫兄弟》、《去吧,摩西》、《庄子》、《老子》、《李贺诗集》、《红楼梦》、《神曲》、《悲惨世界》、《伊凡·哥尔诗选》、维特根斯坦的《文化与价值》、《卡夫卡中短篇小说集》、《红与黑》等。
想见他们每一个人
恕我孤陋寡闻,这个书单所呈现出来的这个写作者的精神履历,的确让我感到吃惊。这也说明,虽然我不喜欢“80后”这个提法,但在思想深处,仍然有一套固定的模式,影响着我对“80后”作家的看法。一旦遇到金瑞峰这样的作家,不自觉地就把他从“80后”这个群体中排除了。其实,有我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当时我有一点冲动,想马上找金瑞峰的作品读一读,但我翻看了家中仅有的几种“80后”作品集,其中都没有收入他的作品。是无意的忽略,还是有意的忽视?我不知道。但陈平的这本“访谈录”能够注意到他的存在,我以为是很难得的。当然不止一个金瑞峰,他能选择这些作家,不仅显示他眼光之独特、视野之开阔,也拓展了我们对于“80后”的认识,丰富了我们对于“80后”的想象,使我们不再局限于某些流行的观念。事实上,我在阅读这些作家的谈话时,每一篇都感到非常的有趣,他们的音容笑貌,更让我浮想联翩,不仅想读他们的作品,而且,很想见一见他们每个人。
如此说来,这一代人与其前辈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们不想用一个固定的、僵死的模式规范自己,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都想把个性张扬到极致,都希望自己是“这一个”。所以,他们都不肯认同“80后”作家这个身份。或者,这正是此事的吊诡之处。但也看出了这一代人的幸运,他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家庭的、学校的、社会的,已非铁板一块,千篇一律,而是有了更多的可能性、更大的缝隙。多元的文化价值观念,渗透在社会的方方面面,不可能对成长着的年轻一代没有影响。如果有人问,“80后”作家究竟有多少种颜色?答案应该是,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本文为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80后”作家访谈录》序言,文中标题为编者所加)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报)
(责任编辑:廖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