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戳伤人眼 一家人无钱赔偿两度上演跳楼秀

　　来源：云南信息报

　　一把起子引发的惨剧

　　伤者受伤严重 境窘迫无力承担治疗费用

　　伤人者家属两次“跳楼” 连夜搬家 企图逃避责任

　　男子在闹市上演“跳楼秀”的背后，是两个小孩在嬉戏时将一男子右眼戳瞎的惨剧；也是两个家庭从此忍受病痛的悲哀；也是一段关于金钱的博弈；更牵出一个中年妇女从派出所内坠楼受重伤的重重谜团……

　　男子闹市上演跳楼秀

　　“怎么又哭又闹的？不会是想不开吧？”昨日上午10时30分许，忽然看到十余米高的广告牌顶端趴着一名中年男子，哭闹不止，途经环城南路五华体育馆门前的市民们纷纷惊呆。

　　十分钟后，昆明市消防支队特勤一中队官兵赶到现场进行救援，同时众多交警与民警也赶到现场维持秩序、疏导交通。

　　由于该男子爬上的广告牌位于车流极大的城市主干道路口，围观群众加上过往车辆一度使现场交通出现拥堵。而该男子则无视周围一切，径自趴在广告牌顶端不停大哭。

　　如果从10余米的高度坠落，可能有生命危险，为防意外，消防战士随即在广告牌下撑起救生气垫。与此同时，两名消防战士带着绳索，爬上广告牌进行营救。

　　“有了救生气垫，就算他摔下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我们还是以劝服为主。”特勤一中队指导员王兴贵现现场紧张的指挥着。

　　不一会，两名消防战士已经爬到顶端，开始劝服工作。而该男子双手紧紧抓住广告牌边缘，身体则缩在两面广告牌之间的缝隙中，大声痛苦。

　　由于该男子情绪激动，为免意外，消防战士只能继续进行劝说。约10分钟后，该男子哭声渐渐平息，情绪已然稳定。两名消防战士将其劝服后，为其带上安全绳，将其护送到地面。男子随后被警方带走调查，周围交通也随即恢复平静。

　　妻子派出所坠楼摔成重伤？

　　他为什么会在闹市区爬上10余米高的广告牌呢？是心灰意冷的寻死还是又一次“跳楼秀”呢？就在记者在现场采访时，一名自称该男子侄儿的人叫住了记者。

　　“他老婆从派出所四楼摔下来，重伤，现在还在躺医院里。”该男子称，跳楼男子名叫毛启周，约50岁，与妻子李秀珍结婚20余年，从重庆来昆打工已经8年，一直住在船房新村。家中除了儿女外，还有了一个4岁的孙女艳艳（化名）。

　　“李秀珍从西华派出所四楼跳下来，现在都还躺在医院。”该男子介绍说，“我们家的小孩被冤枉把别人眼睛戳瞎了，我们赔不起钱，伤者的家属就不让我们出派出所，姑姑（李秀珍）受不了折磨，不想活了，才想到跳楼。”

　　该男子说，自从4月2日凌晨李秀珍坠楼受伤后，曾去找派出所讨要说法。或许是说法不满意，他才出此下策。

　　小孩游戏 戳瞎成人右眼

　　整件事情开始于3月29日晚10时许。船房新村昏暗的灯光下，艳艳与伙伴小雨（化名）正蹲在自家门口嬉戏，而外出办完事回家的袁永生也正好经过此处，意外就此发生！

　　在距家仅仅50米左右的地方，袁永生突然感到右眼剧烈疼痛，他连忙用手捂住眼睛，这时，他感到一些透明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而脚下一把约20公分长的起子还在地上旋转不止，两个蹲在地上的小孩也呆呆的望着自己。

　　担心“凶手”逃脱，袁先生忍着剧痛蹲在抓住两名小孩。而此时，正好巡逻至此的西华派出所巡防人员连忙替袁先生拨打了急救电话，同时通知了两位小孩的家属。

　　袁先生在红会医院接受治疗的同时，西华派出所开始对案件进行了调查。“两个小孩虽然互相推诿，但是都承认‘肇事的’起子当时正是二人在玩。”西华派出所民警介绍，经过调查，事发现场当时除了两个小孩之外没有其他人，而两个小孩也承认在扔起子玩，根据口供和现场痕迹确定，确实是两个还在在游戏时不慎伤害到了袁先生。

　　民警说道，如果对袁先生造成伤害的是成年人，那么就应当附上刑事和民事的双重责任，但由于“肇事”的是两个4岁小孩，因此只能由双方父母出面负责。

　　医疗费用让伤者举步维艰

　　昨日下午14时许，刚做完手术的袁永生坐在椅子上，头痛苦地倚靠在对折的、放在床上的枕头上。他的妻子桂女士用双手摩挲着他的头，神情凄然。桂女士的姐姐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不时调试一下针水下落的速度。

　　三人相对而无言。

　　“医生说，做完手术后他要低头4个小时。”桂女士说。而一直低头的袁永生说自己头很痛，声音有气无力。因不能吃止痛药止疼，袁永生只能继续忍耐。

　　如果不发生意外，袁永生此时应该在他供职的某汽车公司上班，领取着每月800元的工资。并靠这笔钱，赡养80岁的老母亲，供养远在寻甸老家上初中的两个女儿，并且给患有血管瘤的妻子治病。

　　袁永生其实不愿回顾3月29日晚发生的那幕。在此之前，尽管贫寒，尽管妻子的血管瘤一直需要钱治疗，但袁永生一家仍充满希望。而现在，妻子完全抛下了自己的病情，自己的治疗费用还不知该如何寻找，两个孩子或许不得不辍学。在健全人尚面临就业困难的情况下，袁永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顺利找到工作。

　　当晚，袁永生进行了第一次简单的手术，并花光了两个孩子家长支付的3000元。而第二次尤为重要的手术需要花费1万元。这些钱让桂女士焦虑万分。在亲友100元、200元、500元的资助下，桂女士筹集了7000元。目前，袁永生还欠医院手术费3000元。据医生介绍，袁永生受伤情况非常严重，右眼球内晶状体等物几乎全部脱落，这次右眼玻璃体切割加硅油填充术手术尽管修复了他的视网膜，但视力能恢复多少还很难说。因药物价格较高，且仍需做手术，在接下来的治疗中，袁永生还需要他不敢想像的费用。

　　桂女士打开了自己的背包，里面全是整理好的五毛、一块的零钱。“我是卖炸洋芋的，收到的全都是这些零钱，但是这些钱全部加起来只有几十块……还差医院3000块，还有接下来的药费要怎么办？”她哽咽了。

　　为了防止艳艳的外婆李秀珍躲避责任，桂女士说自己和姐姐在派出所里守了她四天四夜。“这几天我几乎滴水未进，连老公都没能照顾。”

　　至于李秀珍声称多次被桂女士及其姐姐的殴打的情况，桂女士说：“我们始终都没碰过她，有几次我甚至向她下跪请求她给我一点赔偿……这个可以看派出所的监控录像。”

　　采访过程中，桂女士一直泪流不止。丈夫的伤情、家境的窘迫让她感受到了生活的寸步难行。“家中还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交学费……或许该让他们退学了。”

　　赔偿协议引纠纷

　　出事后，作为艳艳的监护人，毛启周和李秀珍与小雨的监护人均来到派出所与袁先生家属协商解决。经过鉴定，袁先生右眼伤势非常严重，已经无法保住。为免左眼受到牵连，必须连续接受两次手术，两个手术的费用分别是三千元和一万元，后期的持续治疗和恢复的费用则更加庞大。

　　经过派出所调解，两个孩子的家人分别垫付了1500元医疗费用，袁先生也顺利的做了第一个手术。

　　在第二次手术的费用上，双方则发生了争执。按照双方协商内容，应由两个孩子的家属分别为袁先生垫付手术费各5000元。

　　“艳艳不可能由这么大的力量，蹲在地上扔出起子重伤一个成年人，何况我们也没有钱。”李秀珍认为，艳艳的母亲患有癫痫，因此一直都是自己在照顾艳艳，而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也都是依靠丈夫毛启周每月数百元的工资艰难维持，根本无法承担袁先生的医疗费用。

　　与此同时，袁先生远在寻甸的亲属也赶到昆明进行照顾。由于袁先生的手术必须尽快进行，而袁先生的家庭经济也非常贫困，亲属们也想尽快拿到两家人垫付的钱款，尽快进行手术。

　　3月30日，小雨的家属已将自己垫付的5000元钱交到派出所，但李秀珍家则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坠楼原因：

　　版本一：不忍折磨寻短见？

　　“我丈夫去筹钱，他们就天天跟着我，逼我还钱。”李秀珍说，先不论究竟是谁伤害了袁先生的眼睛，由于自己家庭贫困，一时间也无法凑出几千块钱。而自从出事以后，为了筹钱，作为家庭经济唯一来源的丈夫也再没有上班。自己更是被袁先生的亲属们堵在派出所内，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就在派出所里，哪都不准去，也不准吃饭，连上厕所都有人跟踪。”躺在病床上的李秀珍艰难的说，自己从3月29日晚上开始，就一直被袁先生家属控制在西华派出所内，期间不但遭到了家属们的殴打，每次自己亲戚为自己送来的饭也都被袁先生家属抢走，使得自己滴水未进，而派出所的民警也一直充耳不闻，直到4月2日凌晨。

　　被困在派出所已经4天，李秀珍再也无法忍受袁先生家属的折磨，47岁的她想到了死“我再也受不了了！”李秀珍回忆说，4月2日凌晨，自己提出解手要求，袁先生的家属们没有居然跟着自己。乘此机会，李秀珍迅速向设在4楼的女卫生间跑去。

　　“我绕过厕所，跑到他们四楼食堂，打开窗子就跳了下去。”李秀珍回忆说，“我只想不再受折磨，哪怕死也比困在这里好。”

　　落地的巨响惊动了派出所的民警与袁先生的家属，民警连忙将李秀珍送往医院救治。而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李秀珍只感到右脚与腰部剧烈的疼痛。

　　经过医生检查，李秀珍属于高空坠落伤，左根骨闭合性、粉碎性骨折；第一、第四节腰椎压缩性骨折。伤势严重，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版本2：金蝉脱壳欲逃跑？

　　“她怎么可能被人强行控制在派出所？所里都有摄像头，有没有被虐待，一看便知，如果她真是从10几米高的四楼跳下来，怎么可能只是骨折那么简单？”对于李秀珍讲述自己坠楼的版本，西华派出所的民警带领记者到实地进行了调查。

　　民警告诉记者，由于李秀珍一家与袁先生所产生的是民事纠纷，派出所只负责调解，没有对双方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在另外一名当事人小雨的家属向袁先生支付了5000元钱之后，为了防止意外，袁先生的家属们便开始整天跟随着李秀珍，她却自己在派出所“安了家”。

　　“她除了每天带着袁先生的家人在船房村里借钱，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派出所，还自己准备了被子，晚上都是睡在我们值班室里。”西华派出所所长介绍说，由于软环境的建设，目前昆明市所有派出所的卫生间等设施都是向市民免费开放的，所以民警们没有强行让李秀珍离开，但也不断的劝说其如果对协商结果不满，可以走司法途经解决。“可无论我们怎么劝，她都不愿走。”

　　另外，民警介绍，根据派出所监控录像显示，无论是民警或是袁先生的家属，在派出所内均没有对李秀珍有使用暴力或者强迫自由的行为。

　　4 月2日凌晨1时许，正在派出所值班室休息的李秀珍突然提出解手要求，由于卫生间在派出所院内，袁先生的家属便没有跟去。谁知10分钟后，便听见了围墙外传出一声闷响。众人出外一看，李秀珍已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将其送到医院以后，民警们来到四楼查看，只见四楼食堂一扇靠外的窗户大开着，一条用两件衣服结成的绳索一头拴在窗户旁的管道上，另外一端则伸出窗外……

　　据民警介绍，见此情况，民警迅速请来专家勘察现场后确定，李秀珍是用自己两件衣物结成绳索从窗翻出墙外，下到三楼外墙后又抓住一根pvc下水管下到二楼一个半米宽的平台后，欲利用一旁小树攀登至地面之时，由于树枝无法承受其重量折断，摔落在地的。并非李秀珍描述的迫于无奈从四楼直接跳下。

　　西华派出所民警分析说，事发后第二天（3月30日）民警已经无法再联系上毛启周，前往其住处查找得知，在孩子“闯祸”之后，这家人已经连夜搬走，行踪成迷。“或许李秀珍正是想要拖住袁先生的家属，为丈夫的‘潜逃’赢得时间，才想到带着袁先生的家属整天呆在派出所的。”民警分析说“在袁先生家属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就开始了‘逃跑’的行为，不料却坠楼受伤。”

　　采写：本报记者 何晓宇 见习记者 张晰

　　图片：本报记者 赵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