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被抢“父母”不报警 贩婴团伙站遇抢婴团伙

　　贩婴团伙火车站遭遇抢婴团伙

　　□本报记者 李梦娟

　　见习记者 何聪 发自郑州

　　 一个彝族青年时不时用手拦一下身后拥挤的人群，他恐怕挤着背有满月婴儿的彝族妇女。即便如此，背筐里的婴儿还是没有安全保障，甚至被人抢走了。

　　 在这对彝族夫妇后面，有6个人紧跟着他们。其中一人指了指彝族夫妇，以示这就是他们的目标。这是一段录像里显示的一幕，事件发生在2009年1月1日郑州火车站广场。6个人和彝族夫妇的身影很快闪出摄像头镜头，他们和彝族夫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录像中没有记录。不久，6个人再次闯进镜头，他们在迅速逃跑。

　　 经警方侦查，不完整的录像内容得以再现：那6人也是彝族，他们围攻那对夫妇，抢夺了婴儿，然后逃离了现场。

　　 3月23日，警方将此案移送至检察机关。令人惊讶的是，涉案人员除了6个抢婴者外，还有被抢婴儿的“父母”等人。　　

　　婴儿被抢“父母”不报警

　　一开始，警方就察觉到这起抢夺婴儿案有些蹊跷——当时报警的并不是被抢婴儿的父母，而是过往的旅客。

　　问讯过程中，彝族妇女曲目么有外不时撩起衣角往外挤奶水，好像急于表白自己正在哺乳期，是被抢男婴的亲生母亲。她还因孩子被抢而痛哭，与她相反，她丈夫惹几日聪在接受讯问时却显得不急不躁，而且多次提出请求不立案，因为他们急着赶车。其中有好几次他还趁民警不注意溜到门口准备离开，但都被民警制止了。

　　夫妻二人的种种表现让民警疑窦丛生，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人抢走，作为父母，他们怎么可能不着急、不担心孩子的安危？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孩子的生命重要？民警开始重新审视这对彝族夫妇的身份。

　　办案民警问到关键的地方，彝族夫妇就“听不懂汉语”了。于是警方专门聘请了一名彝语翻译协助询问。

　　两人向警方表示，他们是夫妻，但孩子是哪天出生的，两人的供述却不相同。“哪有不知道自己孩子生日的呢？”郑州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支队长说。两个人是在哪里相识的，他们的供述也有矛盾，“男的说他们是在广州打工时认识的，而女的说根本没去过广州。”

　　其实，惹几日聪与曲目么有外并不是夫妻关系，被抢男婴既不是惹几日聪的孩子，也不是曲目么有外的孩子。

　　男婴是惹几日聪的弟弟和弟媳从别处购买的，他们再用于贩卖。为了掩人耳目，惹几日聪花了1000元钱雇佣正处在哺乳期的曲目么有外帮忙，他们假扮夫妻贩卖婴儿。

　　原本两人打算从四川西昌出发，乘坐攀枝花到郑州的K118次列车，在郑州下车后再转乘汽车，把男婴运到山东济宁。但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被专门抢婴儿的团伙盯上。

　　贩婴团伙遇到抢婴团伙

　　实际上，这对假夫妻并不是抢婴儿团伙的第一个目标。郑州火车站南出站口一个卖报者称，他在2008年12月31日见过那6个彝族人，年龄都在20岁左右，他们说的话也听不懂。

　　警方调取了12月31日的监控录像显示，这伙儿人确实出现在郑州火车站南出站口。他们现身的时间是当天晚上10点左右，而这个时间正是攀枝花到郑州的K118次列车到站时间。6个人守在南出站口，在人流中寻找他们的目标。他们发现了一个背婴儿的彝族妇女，由于当时这名妇女出站后直接进了售票处，他们没有机会作案，于是便作罢。

　　第二天晚上10时许，他们再次来到郑州火车站广场寻找目标，当发现彝族妇女曲木么有外背着一个婴儿时，便对目标围攻，成功抢走了婴儿。

　　 由于值勤民警迅速赶赴案发现场，根据目击旅客指认，尚未逃离广场的一名彝族青年男子吉力史色被警方控制。民警从吉力史色身上搜出一把弹簧刀和一张西安到郑州的2612次火车票。

　　 专案组与西安铁路警方联系，后者通过调取售票资料，证实吉力史色从西安火车站购票时，一次购买了6张当日同一车次火车票。郑州、西安的录像资料均印证，2009年1月1日22时在郑州火车站伙同吉力史色参与抢婴的应该有5人。

　　据吉力史色交代，2008年12月25日他从家里出来，在四川普格县，他见到了且沙此木等5人，且沙此木告诉吉力史色，要带他到山东打工挣钱，随后6人就从布拖县乘坐汽车到普雄，然后乘火车到西安，换乘2612次火车到郑州。

　　到达郑州后，且沙此木突然告诉吉力史色，他们打算抢劫彝族妇女携带的婴儿，然后贩卖到山东去。且沙此木说，彝族妇女携带婴儿到郑州多数是贩婴的，他们此次外出就是准备“黑吃黑”，从贩卖者手中夺走婴儿，然后高价进行倒卖。

　　由于贩婴者主要乘坐K118次到郑州，且沙此木等人谋划在郑州车站出站口蹲点，利用K118列车旅客出站之际物色目标，实施绑架抢婴，做无本买卖。

　　吉力史色一听，很是害怕：“万一被抓住了，可是要坐牢的，我不干！”且沙此木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吉力史色的顾虑：“他们敢报案吗?孩子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电话号码暴露目标

　　第一次作案，吉力史色就被警方抓获，“自认倒霉”的倒成了他自己。但他还比较配合警方工作，由于他刚认识且沙此木等人，对这个犯罪团伙的了解不多，只给警方提供了且沙此木的电话号码。专案组调取通话详单后发现，此号码已于1月5日停机。警方的调查工作一时陷入困顿。

　　带着婴儿的且沙此木此时身在何方？婴儿的情况又是怎样？诸多问题需要警方来解答。彝族人居住地地势崎岖，人员复杂，由于语言不通，外来人员很难深入开展工作。巨大的压力笼罩着专案组。

　　郑州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郑州大队负责调查且沙此木的通话情况，这些通话详单有200页之多，有数千次通话记录。从这些通话中发现，且沙此木与陕西、山东、河南、四川等4省的人保持通话，而且非常频繁。经过进一步分析，发现一个1月5日新开通的西安号码。种种迹象表明，这很可能是且沙此木的新号码，他就藏在西安。

　　1月14日，警方在西安排查3天3夜之后，最终将且沙此木抓获。随着这个关键人物的落网，警方很快锁定贩婴中介者木加瓦沙使用的手机号。在山东兖州警方的配合下，于1月17日将木加瓦沙抓获。

　　木加瓦沙交代，他把婴儿交给了一个叫“王姐”的人。他对这个女人的描述是：非常漂亮，20多岁，说的普通话很标准，就像播音员。

　　根据木加瓦沙提供的信息，警方把山东济宁一带姓王的、从25到40岁的女性资料全部调出来。“王”是一大姓，警方调出的信息中有上千人，但没有找到“王姐”。于是民警又扩大搜索范围，把年龄段设置为20岁到45岁，但仍然没有结果。

　　最终，专案组经过分析“王姐”使用手机的通话详单，对其行踪、主要活动区域进行了划定。2月10日，在当地警方配合下，“王姐”——王奉兰被抓获。

　　实际上，王奉兰绝非像木加瓦沙所说的那样年轻貌美。办案民警告诉记者：“哪是20多岁？她实际上都47岁了。”普通话说得也很一般。民警表示，在审讯中，木加瓦沙流露出对王奉兰的爱慕之情，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才将王奉兰描绘得很出众。

　　警方抓获王奉兰之后，用手机将其正面、侧面拍照，并发彩信给木加瓦沙，让他辨认。木加瓦沙否认那是“王姐”。随后警方又把木加瓦沙的照片发来给王奉兰指认，王承认了这就是给他提供婴儿的木加瓦沙。至此，在山东贩卖婴儿的两个接头人得以确认。

　　对于警方而言，案情轮廊已经很清晰，一个是以且此沙木为首的，以抢、卖为手段的贩婴团伙，一个是以惹几日聪、惹几尔聪兄弟等人纠结在一起的，以购、运、卖为手段的贩婴团伙。

　　且沙此木、王奉兰等关键人物的落网，标志着抓获前者已经取得实质性进展，而抓获后者进展却很不顺利。

　　1月9日，专案组西昌小组到达四川布拖县开展外围调查，四川大凉山大雪封山，山路难行。从西昌到布拖县短短60公里的路程，侦查员却走了整整8个小时。等侦查员到达惹日尔聪家，惹几尔聪却已经逃之夭夭。

　　惹几日聪供述，他们弟兄3个，由于家境十分清贫，37岁的他至今未婚，为了尽快弄些钱财娶媳妇，就与弟弟惹几尔聪合伙物色幼婴，干起了贩婴的行当。

　　惹几日聪花了2.15万元从惹几尔聪处买来婴儿，准备以3.1万元卖给一个叫张光勇的人。此前他与张光勇便有过合作，2008年12月中旬，惹几日聪在山东济宁曾以中介人身份，以每名女婴1.6万元的价格卖给张光勇两名女婴，从中获取好处费2000元。但惹几日聪觉得靠中介费致富太慢，于是直接参与购买、运输、贩卖。没想到他刚刚独立门户，就遭遇了抢婴事件。

　　尚未找到

　　婴儿的父母

　　 婴儿被抢之后，惹几日聪自然没有关注婴儿的去向。正如抢婴者且沙此木所言，他只能“自认倒霉”。

　　2009年1月2日，且沙此木抢来婴儿的第二天，他给在山东的彝族朋友木加瓦沙打电话，说有一个男婴，问木加瓦沙要不要。当天下午，木加瓦沙就租了一辆轿车，从山东赶往郑州，并将婴儿带走。

　　婴儿的成交价是2.7万元，且沙此木等5人将这笔钱分了，随后乘火车赶往西安。抢婴当天，他们发现吉力史色没有回来，就知道“出事了”。这5人中有3人返回四川，且沙此木和另一人决定在西安藏匿一段时间，等风平浪静的时候伺机作案。

　　据了解，且沙此木原本只做贩卖婴儿的买卖。“一个小孩从四川买过来两万多元，运到山东一个只挣三四千块钱。”而他抢婴儿能获利两万多元。

　　以2.7万元买到婴儿的木加瓦沙又以3万元的价格卖给王奉兰。此后，该男婴又经过三次倒卖，到买婴者手中的价格已高达5万元。

　　据警方介绍，几乎每次交易，买卖双方都会对婴儿进行全面体检。2月15日，被抢彝族男婴在山东滕州被成功解救。但目前警方尚未找到男婴的亲生父母，因为提供婴儿的惹几尔聪仍然在逃，郑州警方正在上网通缉此人。

　　惹几尔聪的妻子也参与了这起贩卖婴儿案，但因其怀孕，目前被取保候审。她向警方供述，自己并不知道婴儿的来源。警方表示，目前仍在全力查找婴儿父母。

　　（感谢李艳红对本文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