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氏外交大战略:说的多,做的少,做得到的更少
自从今年1月正式入主白宫以来,奥巴马终于从伦敦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外交冲击波。从3月31日到4月7日的8天时间里,奥巴马参加了G20伦敦峰会、北约峰会、美国与欧盟首脑会议,踏足6个国家,与至少15国领导人会面,行程超过2万公里,还作为美国武装力量总司令,首次前往伊拉克访问。
还有不到一个月,奥巴马的百日新政就要结束。
从泰晤士河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在这两者之间的若干地界里,奥巴马口气温和,一点都没有迹象表明他会使用大棒政策。他几乎没提到过他的前任,只是强调了他们之间的一个最主要分歧,那就是——美国不仅打算给予国际机构更大的权力,而且还欢迎成立新的国际机构。
但是,除了在核裁军和遏制核扩散问题上引人注目的态度之外,奥巴马公开陈述的观点更倾向于恢复旧秩序,而不是来个战略大调整。
同恐怖分子而非暴君较量
必须摧毁“基地”组织,但要“积极与伊朗、朝鲜和古巴”打交道。
寻求“大战略”——动用美国力量在世界范围内实现广泛目标——向来风险重重。对照布什2001年执政77天后——当时,任何想弄清楚大战略的人都会大错特错,因为几个月后,“9·11”袭击事件就发生了。直到次年,布什才宣布将“打击恐怖分子和暴君”作为美国政策的主要目标。布什直到连任之后,也就是伊拉克战争爆发的近两年后,才全面阐述了他的主义,即“把自由传递到世界上每个角落”将是美国的新任务。
显然,奥巴马谈论了同恐怖分子而非暴君较量。他说,必须摧毁“基地”组织,但要“积极与伊朗、朝鲜和古巴”打交道。布什的招牌式口号“自由事业在推进!”已烟消云散,民主是天赋人权的说法也不再言犹在耳。
在欧洲之行的首站伦敦,奥巴马没有假装已经有了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大战略,他把问题留给了英国首相布朗。相反,奥巴马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小目标”上——如何使各国领导人在持续不到36个小时的会议上能够达成一致。
此次会议的真正意义是,奥巴马欢迎中国、印度、巴西以及其他国家在决定世界经济进程方面发挥核心和永久性作用。奥巴马跟记者开玩笑说:“如果只有罗斯福和丘吉尔在房间里坐下来喝着白兰地,协商就较为简单了。”奥巴马似乎在宣布,由世界上发达大国发布公告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无核未来与象征意义
某些国家(如伊朗)可以声称“有权”生产他们自己的核燃料。
到了与北约接触时,奥巴马在更大程度上展露了其战略。在北约庆祝其成立60周年的几天前,奥巴马新政府向北约简单介绍了重新聚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战略。这一战略的目的是制止“基地”和其他恐怖组织建造庇护所,但降低了将阿富汗变成一个中央控制的民主国家的目标。奥巴马谈论的是打击叛乱的战术,把强有力的军事打击与大大增加国家建设资源更好地结合起来。但他的观点几乎未获支持。
只有当他在布拉格发表演讲期间提到对无核未来的展望时,这一战略观才开始显示出象征意义来。
奥巴马接受布什政府多次拒绝的一个概念:为了遏制核扩散,美国不能再简单无视这样一个事实即,某些国家(如伊朗)是国际条约的签署国,可以声称“有权”生产他们自己的核燃料。
奥巴马的态度是,加强协议的束缚力,修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使像伊朗这样的国家更难限制核查或者拒绝回答有关可疑文件的问题。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不同了。”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巴拉迪6日在维也纳的办公室说,奥巴马当天结束了欧洲之行。巴拉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开始看到一个战略,”他说,“但他能否实施这一战略还不得而知。”
奥巴马的大饼
从目前来看,奥巴马在以下三个方面的外交举措比较引人注目:
试图改善与俄罗斯的关系,共同推动进一步的核武器削减计划。
这一“无核世界论”与两年前基辛格等美国前高官的“无核世界论”前后呼应,表明奥巴马总统正在核领域努力兑现自己竞选时改变美国国家战略的承诺。
努力改善与伊斯兰世界之间的关系。
从希拉里国务卿的印度尼西亚之行,到这次奥巴马总统访问土耳其,都在努力向伊斯兰世界发出亲善、友好的信号。并且,与以前的美国总统相比,奥巴马在伊斯兰国家领导人面前所显露出来的谦卑态度,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他不仅在与沙特国王阿卜杜拉会面时弯腰过度,还努力推动欧盟接受土耳其加盟,以模糊伊斯兰世界与西方世界之间的界线。
努力倡导全面、无前提地解决伊朗核问题。
伊朗核问题是一个长期困扰美国的问题。美国历届政府受到意识形态和文化价值观的局限,对伊朗核问题往往预设了一些前提条件,将伊朗视为一个与美国相异的、有着非理性外交目标的国家,这使得美国难以与伊朗进行沟通。而奥巴马总统则试图将伊朗定义为一个完全正常的、理性的国家,在平等的国家主权基础上与伊朗解决在核问题上的分歧。
这张饼不易消化
从以下四方面来看,奥巴马总统实际上都面临着强大的阻力,在很多方面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第一,美国与俄罗斯改善关系的空间有限。
目前俄罗斯国内出现了总统与总理之间的权力之争,梅德韦杰夫总统对美国频频伸出“橄榄枝”,在很大程度上是为其国内政治目标服务的。
在这种情况下达成的一致或协议,很容易受到国内政治波动的影响,因为美国与俄罗斯长期国家利益目标并不完全是吻合的。如果不能与俄罗斯达成长期有效的合作关系,美国在核裁军和不扩散问题上就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
第二,“无核世界论”体现着美国国家利益的现实主义需求,并不仅仅是一个理想主义的目标。
在两年前提出“无核世界论”的那些美国前政要如基辛格等,都是传统的现实主义者,他们对核武器等问题的看法不可能突然出现这样大的变化。这些人之所以提出“无核世界论”,主要是因为他们发现核武器扩散难以遏制,美国在很多地区的战略自由受到威胁,而反导弹系统的有效性又难以保证。在这种情况下,减少竞争对手和潜在敌人的核武器数量,就是一种有效的战略性手段。
对于奥巴马总统来说,提出“无核世界论”有利于让美国占领这一道德高地,向中国等核裁军体系以外的国家施加政治压力,以最终将中国等国拉入国际核裁军体系之中。从现实的角度来看,由于受到各利益团体的约束,“无核世界论”不可能落实到美国的外交政策之中,更不可能在奥巴马任期内兑现。奥巴马总统不必承担兑现承诺的具体义务,也不会消解其他国家的战略顾虑。
第三,美国与伊斯兰世界仍然存在着一些根深蒂固的分歧,奥巴马总统不可能仅仅用“语言力量”就化解伊斯 兰世界的反美情绪。
伊斯兰世界的反美情绪来自于巴以冲突和美国的中东政策等基础性问题,是不可能因为奥巴马的发言而改变的。虽然奥巴马总统的土耳其之行向整个伊斯兰世界抛出“橄榄枝”,但土耳其只是中东版图上的外围国家,不能代表中东阿拉伯国家的看法与主张。并且,即使是土耳其,也与美国在伊朗及其核问题、哈马斯问题上有着明显的分歧。美国不改变无条件支持以色列的政策,与伊斯兰世界、特别是中东阿拉伯国家全面修好的可能性也就不高。
第四,虽然美国不断向伊朗释放善意,但是这种善意既不足以打消伊朗的战略顾虑,也不足以在力量上让伊朗屈服。奥巴马试图解决伊朗核问题的企图只能是一厢情愿。
简而言之,到目前为止,奥巴马总统还是说的多,做的少,做得到的更少。在受到全球金融危机和世界经济衰退的威胁之下,奥巴马总统能享有多少外交政策决策权还是一个问号。在这种情况下,对美国外交政策的走向不能仅仅从其言论就作出某种判断。 金羊网-新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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