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宪容：中国经济全面回暖了吗？

　　中国经济全面回暖了吗？

　　易宪容

　　中国经济下行风险开始缓解

　　日前，无论国际舆论，还是国内媒体，大家好像有一个共识，就是最近中国经济开始出现全面回暖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中国政府就可能推出第二次巨大的经济刺激计划。

而中央政府最近公布的第一季度的经济数据表明，衡量经济运行状态的最重要的4个指标，如GDP同比增长6．1％；CPI和PPI双双告负，但CPI下降0．6％要小于预期；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同比强劲达28．8％，比去年同期增加4个多百分点；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率也非常稳定，同比增长为15％。从这些数据来看，一是比市场预期要好；二是全球经济增长为负的情况下，中国经济增长为6％以上，看上去是同比下降，但是仍然是一个好成绩；三是政府扩大内需政策效应开始反映出来；四是再与下面的一些数据结合起来，中国经济下行的风险开始缓解，下半年中国经济重新步入上行的轨道已经明显。

　　数据表明回暖还为时尚早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中国经济开始回暖最重要的数据应该是国内商业银行的信贷快速增长。从2008年11月放松货币政策开始，估计银行信贷增长超过5万亿元人民币了。而银行信贷快速增长，除了有少数可能进入股市及在银行体内循环之内，若大多数都进入实体经济，那么不仅会让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增加，而且也会让企业有更多的资金进入投资，形成迅速投资增长。1－3月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达到28．8％，国有及国有控股公司固定资产投资增长更是高。这些都是很好的说明。可以说，尽管没有可靠的数据，但可猜测目前金融市场流动性快速增长，是国内股市开始向上运行的重要原因。

　　还有，从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公布的PMI指数（采购经理指数）来看，3月份全国PMI指数为52．4％，高于上月3．4个百分点，出现了连续4个月回升，并一举越过标志着经济扩张与收缩分界线的50点关口。这也意味着中国经济很可能已企稳回暖。但是PMI指数上升，主要与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等生产和订单指数上升关系很大。比如该行业为首的5个行业生产指数达到60％以上，拉动3月份采购生产指数为56．9％，比上月上升5．7个百分点。不过，这些数字也显示，3月份钢铁、有色等5个行业采购经理指数�烶MI�牭陀�50％，反映出该行业在收缩。其中钢铁生产指数位于50％临界点，而2月份生产指数为50％以上。有色金属等3个行业低于50％。

　　从国家电网和南方电网调度中心数据来看，3月份各个电网调度中心的数据仍为负增长。其中国家电网3月份调度数同比下降0．7％，3月下旬则下降2％，这就使得一季度用电同比下降2．2％左右。调度中心的用电由于占到整个社会用电的60％－70％。这说明，3月份全社会用电形势仍不乐观。

　　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到，PMI的回升仅是局部性，估计与经济企稳回暖还很远。再加上3月份用电数据表现不佳，以及目前各个上游�煿ひ挡�品的出厂价格PPI�牎⒅杏危熈魍ǎ牎⑾掠尾�品价格�熅用裣�费价格CPI�牰荚谙碌�，加上出口增长快速下降及工业增速明显下滑（为3．8％，创1995年公布月度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这些数据都反映出整个经济总需求仍不足，因此下一步走势还要观察，说中国经济完全走出下行风险开始回暖还早。

　　国际市场萎缩影响经济复苏

　　我们可以看到，金融危机爆发后，美日欧等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迅速恶化。由于全球经济减速导致出口需求下降，公司裁员导致失业率高企，由16个国家组成的欧元区经济衰退程度正在加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预测，欧元区经济今年的下滑幅度将高达4．1％；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日本，其经济恶化程度更是超过欧美，并呈愈演愈烈之势。因此，2009年中国出口面临的冲击主要不是内部成本冲击，而是外部的需求冲击。我们很难利用人民币升值减缓，出口退税率提高以及出口补贴等刺激政策来缓和外需的下降。

　　在此，我们还可从2008年10月份以来进口快速下降来说。在2008年10月份以来，由于进口下降远超过出口，从而使得持续4个月都是高顺差。这里我们也应该看到，中国进口往往是中国出口的先行指标。近10年来，中国从亚洲各国进口大量的原料、核心配件和半成品，然后利用中国充足廉价劳动力以及基础设施降低贸易成本的优势，形成最终产品出口。这就是具体中国特色的订单经济。当这种订单经济的订单突然萎缩时，其订单的进口也会快速下降，然后通过出口突然下降显示出来。2009年3月中国出口突然下降17．1％，进口下降25．1％。这也意味着发达国家经济衰退已经严重打击这些国家个人消费并通过进出口贸易开始显现出来。

　　可以说，欧美国家经济不复苏，国际贸易要想重新繁荣并非易事。因此，要让中国经济走出低谷的关键只能是有效刺激国内需求。

　　4万亿刺激计划效果要打折扣

　　目前，4万亿刺激计划与我们的预期政策目标仍然相差很远。特别是从这次刺激计划的资金安排来看，本质上仍然是投资驱动型方案。这种以投资来驱动经济增长发展模式不仅是阻碍中国经济增长模式转变的内在矛盾，也无法从根本上来解决需求结构转变和内需持续增长的问题。我们可以看到，在本次刺激计划资金安排中，尽管安排在医疗、安居工程、社会保障、教育等不少，但与居民对这些方面实际需求仍然差距很大。这就使得刺激计划效果要打折扣了。

　　现在对中国消费需求最有支撑力应该是汽车与房地产。从现有的数据来看，2月份汽车市场有明显回暖。2月份国内汽车产销双双超过80万辆，结束了自2008年7月以来的低位徘徊。从房地产市场的情况来看，不少重点城市住房销售量开始增加。2月份，30个重点城市中有24个环比上升。有报道也称3月份全国房地产市场继续平稳回升。因此，不少房地产开发商都在极力鼓吹中国房地产市场出现所谓的小阳春。但是，实际上的情况好坏参半。

　　从好的方面来看，四万亿扩大内需的第一项是安居工程。自从该计划公布之后，中央政府通过各种方式来落实。首先，保障性安居工程从2008年底全面展开。并计划在2009年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累计投入保障性安居工程2000亿元。最近，中央政府在长沙开会，会议要求各地方政府全面落实中央政府2009年安居工程计划，并以此来作为扩大内需的一个重要环节。

　　但是，就房地产市场而言，由于利益纠葛，其所面临的困难与问题要大得多。如果这些问题不化解，它将成为未来中国经济增长最大的障碍。因为，从房地产开发商鼓吹的房地产“小阳春”的情况来看，当前几个月房地产销售量的增长主要表现在二手房销售增长、中小套型住房销售增长、经济适用房等保障型住房销售增长上。但在政府采取大力度的个人住房按揭贷款信贷优惠政策的情况下，个人住房按揭贷款仅954亿元，增长有限，住房销售萎缩并没有缓解。这就是当前中国经济难复苏的最大障碍。如果中国房地产市场不出现全面的周期性调整，房地产市场的价格全面回归理性，房地产市场要复苏不可能的，这将成为整个经济难以复苏关键所在。

　　所以，就目前中国经济的态势来看，尽管下行的风险在减弱或在缓解，不少经济数据公布也令人振奋，但要说中国经济完全复苏还为时尚早，政府还得对当前的经济态势进一步观察。（作者系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