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韦杰夫面临挑战 期待俄罗斯新政治文化(图)

冯绍雷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梅德韦杰夫上任一周年，面临着来自与西方关系变化、如何客观认识俄罗斯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以及如何面对俄罗斯政治文化中政治路线大幅变动等三大挑战。

　　梅德韦杰夫上任周年的成就如何，大概很难说世人会刮目相看。其原因很简单。

　　首先是前总统普京八年执政所获得的超群人气很难被后人所企及；其次是金融危机突如其来，使俄罗斯新任总统很难在短时期内找到解决全面问题的办法；然后，梅德韦杰夫总统行事风格的稳健老成，以及他对于大国政治要求稳定性和连续性的深刻洞悉，都使得这位年轻新总统更加注重对于时机的把握、行政的合法性依据、同时，也兼顾到对于效率的追求。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梅德韦杰夫这位大国新总统的形象既不似叶利钦般生猛，也没有普京般犀利。他依然保持着圣彼得堡大学讲坛上年轻教授的那般清新睿智，时而又透漏出俄罗斯学者的那种深沉执着。

　　然而，俄罗斯的确正在发生着变化。这位年轻新总统的第一个重大考验，就是俄罗斯和格鲁吉亚在去年8月8日的那场冲突。这场冲突中他留给人们的第一个印象是，他远不像人们看上去的那么谦恭文弱。在9月初的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举行之时，笔者亲耳聆听了这位年轻新总统当着西方权威学者们面前的铿锵之声。当时，他说，如果没有作为最高三军统帅的总统的他的直接命令，俄罗斯国境上就不会放出任何一架飞机和任何一辆坦克。他坦陈，正是他本人“独自”发出了对于格鲁吉亚的全面反击的命令。正当全世界舆论为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的冲突议论纷纷之时，梅氏的表态显示了他的勇气。

　　同时，他也不只是在危急关头显示了武夫之勇，正是他，在瓦尔代会议上提出了关于俄罗斯应该拥有自己的“利益区域”和“影响区域”的重要外交命题。当时曾有西方学者追问：何谓俄罗斯的“利益区域”，哪里才是俄罗斯的“影响区域”之时，笔者亲见梅德韦杰夫是不慌不忙地答道：“多年来我们和我们的合作伙伴达成了大量的协议，通过这种合作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共同利益，这些出现共同利益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影响和利益范围”。

　　如果说，俄罗斯与格鲁吉亚的这场冲突正导致着俄罗斯与外部世界，特别是与西方关系的新变化的话，那么，新时期俄罗斯与美国和与欧洲的关系早就危机丛生，冲突不断。从“9.11”事件、伊拉克战争、“颜色革命”、中东欧部署导弹事件、两次天然气冲突、直到格鲁吉亚危机的发生，未必能说俄罗斯外交一定是处于下风，相反，我们看到的是俄罗斯周旋于美国和欧洲之间左右逢源；与一连串事件所表明的那样，一个稳固的西方已经不复存在，一个挑战的俄罗斯已经跃然纸上。当然，作为挑战者的俄罗斯，同样不可避免地接受来自于西方的挑战。这是其一。

　　俄罗斯经济连续增长八年的好势头看来也是一去不复返了。过多地依赖能源所造成经济结构畸形实际上早已经是俄罗斯领导人物心中和口中都在赌咒的格局。但是一个刚刚从危机状态下摆脱出来的能源大国俄罗斯不可能离开能源价格波动的诱惑，所以无论是普京还是梅德韦杰夫虽然一再强调要发展创新经济，无此难以立国，但在行情波动之下，还是将能源战略放到了首位。值得关注的倒是一段梅氏在就任一周年之际近乎于自我批评的表白：他承认了2008年他多次提到的“俄罗斯要成为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提法在危机条件下的不合时宜。但是，这位新总统还是宣布，这是俄罗斯未来的目标。看来如何真正客观地认识俄罗斯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以及如何真正发挥俄罗斯的大国作用，还会是新一代俄罗斯政治家所面临的第二重挑战。

　　梅德韦杰夫就任以来最受人关注的问题，那就是和普京的关系。虽然，一年来众说纷纭，尤其以英国的媒体对此最为起劲，似乎梅普两人关系真是出现了重大裂痕。但是，以梅普两人长期默契的个人和工作关系而言，特别是经过将近两年时间精心策划的推举梅德韦杰夫的过程来看，不太可能不对于外间对于这种人际关系问题的猜测和舆论波动予以防范。包括梅氏近来对于普京所领导的政府解救危机不力提出的批评，也依然没有超出正常的工作范围，甚至于可以作为提升梅德韦杰夫人气的手段，未必见得就是两人关系出现了严重问题。

　　在俄罗斯这样的一个国情复杂的国家，任何来自于政治上层领导之间的些微差异都会引起外界无数倍放大的猜测，这已经是历史的多次重演。当然，如何面对俄罗斯政治文化传统中，从来都是后任领导人大幅度改变前任领导人政治路线的问题，倒确实是一个值得认真考虑的问题。这是其三。

　　人们期待着在梅普之间，有一种暂新的俄罗斯政治文化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