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国际著名制作人唐-米歇尔：把“庄周梦蝶”带进世博馆

“魔方”效果图

　　专访国际著名制作人唐.米歇尔――把“庄周梦蝶”带进世博馆　　

　　唐.米歇尔是美国著名导演和制作人。30 年前，他导演了美国欢迎邓小平首次访美的晚会。他曾13 次获得艾美奖，9 次获得美国导演行业杰出成就奖。他成功策划过几届奥运会开幕式、数届美国橄榄球超级碗中场表演等。2005 年，他负责筹划了时任美国总统布什的就职典礼及庆典。现在，他的注意力落在了2010 上海世博会，他要在世博上海企业联合展馆“魔方”里策划导演一个故事，“3 万观众得在其中表演，我们一起来尝试一种全新的互动体验。

　　文/ 李卉 摄影/ 唐晓毅　　

　　“有一个中国人让我最难忘，那就是邓小平。”时隔30 年，唐.米歇尔仍对往事记忆犹新。1979 年，时任中国副总理的邓小平首次访问美国，这也是中美恢复建交后首位中国领导人访美。“当时，卡特总统想给邓小平一个惊喜，为他在肯尼迪艺术中心办一台晚会，于是找到了我。”那时，40 岁的唐.米歇尔还是个年轻的电视导演。

　　此后的30 年，唐.米歇尔成功策划制作过无数大型活动：从奥运会开幕式、美国橄榄球超级碗中场表演到卡内基音乐厅100 周年庆典等等。2005 年，唐.米歇尔还负责筹划了时任美国总统布什的就职典礼及庆典。他曾13 次获得艾美奖，9 次获美国导演行业杰出成就奖。

　　在中国，唐.米歇尔参与制作了1997 年香港回归晚会、2007上海特奥会开幕式。

　　再次来到上海，唐.米歇尔对自己操刀的众多盛典并不愿多言。现在，他的注意力落在了2010 上海世博会。“这事是有些奇怪，在中国，我要以一个导演和制作片的人身份，参与到一幢建筑的设计中去。”记者面前的他两眼闪着光：“这可是我从来没干过的活。”

　　“你听说过全部用废弃的光盘、碟片作为材料修建的一幢展览馆吗？”米歇尔喜欢用反问来回答提问者：“中国建筑师张永和的这个创意实在太有趣了。”银幕上，这幢让米歇尔着迷的建筑设计图不断被播放着，它的名字叫“魔方”，是2010 年世博会的上海企业联合展馆。

　　“事实上，这是一幢会自己呼吸的房子。”平日显得有些木讷的张永和，在向米歇尔和众人谈起设计时，语速忽然变得极其流畅：“它的外立面是开放式的，采用的材料是透明的塑料管，是用上海每年产生的废旧光盘回收再造的。这个房子的环保设施、梦幻灯光和互动效果不需要人为控制，会随着不同的天气、日照和人流自动智能调节，不断变换。”

　　作为导演和制片人，米歇尔决定导演和制作的，就是“这个‘魔方’里发生的一个故事”：“我要设计一位爷爷、一名孙女作为基本角色，带着观众去参观。”他仰着头开起了玩笑：“这可真是个挑战，因为我既不能用超人克里斯多弗漫天飞，也不能让滚石乐队之类的巨星现场演唱。每天3 万多观众，这样的演出谁能扛得下来？”

　　“不过，我保证一定会有个妙点子。”1996 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开幕仪式，米歇尔设计了传奇人物拳王阿里颤抖着点燃圣火那一幕，“那可是我挖空心思、想了几个月才有的点子。”　　

　　B=《外滩画报》M= 米歇尔　　

　　“很多外国人都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　　

　　B：这次的任务看起来和你以前做的完全不一样，你有什么特别的新点子吗？

　　M：是的，完全不同，这就是我的兴奋点。举个例子，我可能是世界上承办过奥运会开闭式最多的导演，除了亚特兰大夏季奥运会，我还策划制作了2002 年美国盐湖城冬季奥运会开幕式，并出任了2007上海特奥会开幕式外方总制作人、总导演。每次，这样的盛会都让我激动不已，但这样的工作也有局限，它就像一个“空中广告”，每次结束后就消失了。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历时184 天的展览，每天都有3 万观众。

　　B：那么，你打算怎么设计？

　　M：这个叫“魔方”的建筑，来自中国“天人合一”的理念。当时张永和还提到他在设计时想到了庄周梦蝶的故事，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我的设计就会反映出如此意境。

　　B：你还知道庄周梦蝶？对于外国人来说，这个故事不容易理解。

　　M：是啊，我不仅知道庄周，还知道后弈、女娲和盘古的故事呢。我对中国古代文化很着迷。事实上，在国外，也有很多人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蝴蝶在中国代表着美丽、梦幻、脆弱，而化蛹成蝶则意味着另一种浪漫。我想梁祝里的蝴蝶也是如此。我在“魔方”里设计的情节，就是要用一种互动的方式，让观众明白“转化”的意味。现在我们所居住的地球，水资源也是有限的，我们能不能自己改变自己的城市？这是我要让观众去思考的。

　　B：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这次不准备像以前一样动用大牌明星、歌舞演员了？那这场戏怎么唱？

　　M：我还是会用娱乐的形式，这一点是不变的，但又是全新的。换句话说，观众得在其中表演，我们一起来尝试一种全新的体验，这是一种互动的方式。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喔，对了，我也会用音乐。你可以想象一下蝴蝶漫天飞舞的感觉，多么奇妙呀！刚才张永和提到，他们会回收展馆场地范围内的雨水，用来当作场馆内的日常用水；更可作“喷雾”之用，在建筑立面上形成丰富多样的喷射图案；这里也会有蝴蝶，而我的节目，会和这些细节相呼应。时间大概是17分钟。

　　B：你为什么对中国文化这么了解？

　　M：因为我特别喜欢中国文化。为了做好2007上海特奥会开幕仪式，我还专门恶补了很多中国远古的神话故事。那时候，我一年要来几十次中国，到处看、听人讲故事。每次合作，我都能在中国人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2007 年，我从北京、上海100 多人中挑选出40 多名智障演员。当时，每个角色都备有A、B 两角，以防突发状况，两个演员同时练习，表现能力也一样，但最终只有一人出现在舞台上。

　　即便如此，所有的智障演员都很努力。在开幕仪式上，有两个“登长城”的演员，他们真的是在挣扎着攀登。当时，谁也不能保证演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登上长城？受此影响，我甚至无法掌握整个开幕式演出的确切时间。但我告诉他们，我们准备了几套音乐方案；一旦他们掉下来，我们就循环播放音乐。我对他们说，我们会等你，直到爬上去为止。

　　最后，他们做到了。现在我接手的这个展览馆筹备班底，有很多组织者都是我在2007上海特奥会开幕仪式上结识的朋友，所以他们一找到我，我马上就答应了，毫不犹豫。怎么说呢？现在能创造奇迹的地方就是中国。　　

　　“我就是坐在第一排的那个人”　　

　　B：你还记得是怎么准备当年欢迎邓小平访美的晚会吗？当时紧张吗？

　　M：紧张，我非常紧张。

　　因为当时整个美国对于中国的了解都不深。那时候，卡特总统邀请邓小平前来访问，在美国国内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对于我个人而言，我担心中国人对于美国文化有天然的憎恨。所以，在挑选演员、歌曲以及嘉宾的时候，我都要万分小心。

　　当时我首先到处打听，邓小平最喜欢的美国歌手是谁？在得知邓小平喜欢乡村歌手约翰.丹佛后，我就安排他来演唱。后来我还打探到邓小平特别喜欢足球和篮球，我就专门从加利福尼亚请来了一支NBA 职业篮球队，在舞台上表演球艺，打起了篮球。

　　最后一个节目，我设计的是200 名小学生用中文合唱《我爱北京天安门》。一曲唱罢，邓小平非常激动。他和夫人走上舞台亲吻了美国孩子，孩子们也紧紧抱着这位中国老人；全场一下子轰动了，大家鼓掌、拍手，还有很多人流下了眼泪。第二天，我看见美国报纸评论，“邓小平亲吻孩子，将教会美国政客如何亲吻孩子。”

　　B：你在现场的时候，什么心情？

　　M：我也差点流泪了。一开始，我从远处看到，包房里，邓小平和卡特、尼克松坐在一起。后来，邓小平很热情地和每个表演结束的美国演员握手，很有亲和力。

　　B：晚会中会不会出点小岔子？一般来说，组织者永远都会觉得活动的细节很乱？

　　M：小岔子简直随时都可以出。当时，这是一台全国直播的晚会。电视上，要用中文打出节目名字。而我们节目组没有一个人懂中文，这对我是最大的折磨。那次晚会，我还设计了很多“第一次”。让NBA 球员在肯尼迪艺术中心打篮球，这可是第一次。而且，在每个节目之间，我还穿插了一些名人上台，比如美国首次完成轨道飞行的宇航员约翰.格伦、著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等。他们会用简短的时间阐述中美交往的意义，顺便报出下一个节目。这场演出耗资50 万美元，虽然和布什就职典礼的数字没法比。但却是卡特时期最奢华的一次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