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首次访大陆 与中国学者激辩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首访大陆 中国学者与克鲁格曼激辩

　　5月10日，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保罗•克鲁格曼，应中国民生银行等机构邀请，开始了对中国大陆的首次访问行程。

　　4天时间里，克鲁格曼的时间安排很紧凑。10日晚参加完央视《对话》栏目的录制后，11日上午克鲁格曼在北京威斯汀酒店发表了《全球经济复苏与中国机遇》的主题演讲，并和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展开辩论。下午，在北京大学发表题为《新格局下的中美经济未来》的演讲，并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进行了现场辩论。12日上午，克鲁格曼又在上海进行了主题演讲，并与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王松奇进行辩论。当天下午在上海交通大学发表了与在北大同题的演讲，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夏斌进行了观点交锋。在前往台北之前的13日，克鲁格曼又在广州中山大学发表主题演讲，并与在座学者展开互动。

　　克鲁格曼在一系列演讲中，和诸多中国学者就“人民币汇率”、“美国的责任”等问题展开了精彩辩论，本报选登如下。

　　龙永图VS克鲁格曼

　　贸易顺差是中国政府干预的结果？

　　核心论点：

　　5月11日上午，克鲁格曼在京表示，中国巨大贸易顺差是政府干预的结果，整个世界不可能继续接受中国如此大的贸易赤字。对此，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回应说，中国不应因贸易顺差大而受指责。

　　克鲁格曼：中国巨大贸易顺差并不完全是比较优势的结果，而是由政策原因造成，如果减少官方对人民币汇率的干预，赤字不会这么大，整个世界不太可能再继续愿意接受中国现在这么大的贸易赤字。

　　龙永图：不能因为一个国家有比较大的贸易顺差，就成为被国际指责的对象。中国现在保持一定的贸易顺差是目前发展阶段决定的，也是由全球贸易基本格局决定的。并不是中国想继续保持这样大的贸易顺差，中国并没有这样的意图，中国一直在试图增加进口、扩大内需来减少自己的贸易顺差。作为一个贸易顺差国并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市场的选择。

　　王松奇VS克鲁格曼

　　最大经济体应承担最大责任

　　核心论点：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王松奇认为，美国作为世界上的最大经济体，应为拯救世界经济承担最大责任。克鲁格曼则认为多极世界，大家要共同负责。

　　王松奇：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应为拯救世界经济承担最大责任。美国GDP占世界总量的四分之一，又是这次世界经济火灾的纵火者，别人救不了你，如果你做不到，这个世界光靠国际性的机构，肯定解决不了问题，所以现在危机在继续进行。

　　克鲁格曼：解决这种问题靠一个国家的模式，大概10年前20年前是这样，当时美国一家独大，世界也相信美国肯定有办法把“华盛顿共识”推广到全世界。我们知道当今的问题症结不仅在美国，同样欧洲也是这样，当然美国是始作俑者。如果所有国家共同行动起来拯救经济，就不会有国家担心我这么做不利于我自己，所以有必要一起做一些事情。现在不仅是一个单极化的世界，而是一个多极化的世界。

　　王松奇：美国总统奥巴马的救市计划中，包括优先采购美国产品，这说明什么呢？如果这次美国还显示出有贸易保护主义倾向的话，那么在这次全球协同应对金融危机中就要失败。

　　克鲁格曼：美国国会有些人总是有一些政治意图，其实发达国家作为一个集团，他们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在非常小心地研究，很少有迹象表明真有保护主义。之前有一个条款，就是买美国货之类的，有很多人指责抱怨，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口号，不是一项真正的政策。

　　张维迎VS克鲁格曼

　　“美元一定是美国印出来的”

　　核心论点：

　　5月11日下午，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说，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中国产生很大的贸易盈余，这一观点克鲁格曼坚决反对。

　　张维迎：中国人本身不能印美元，美元一定是美国印出来的，中国借给美国的是美元而不是人民币。所以，贸易盈余产生的根本原因，是美国货币政策太松，由此导致中国不得不把钱再放在美国，就是把贸易盈余再放到美国。

　　克鲁格曼：美国宽松的货币政策并不要求中国产生很大的贸易盈余，从根本上是由于中国政府人民币紧盯美元的政策决定的。尽管中国出口量很大，但外资和私有资本流入中国的时候，还是保持人民币紧盯美元的政策。这样的一种政策必然会导致中国政府拥有大量外汇。（编者注：人民银行把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波动，其实2005年后中国已放弃“紧盯美元政策”。）

　　夏斌VS克鲁格曼

　　说美国在IMF“一家独大”可笑？

　　核心论点：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夏斌强调，为了世界经济的稳定发展，要改变美国在IMF一家独大的局面。但是，克鲁格曼则坚决否认美国一家独大。

　　夏斌：各国经济学家认识到在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美国老是一家独大的局面是不合适的。为什么85％的决议通过之后，美国一个国家能以17％否决？（编者注：按照IMF规则，重要提案需获得85％的票才能通过，这让拥有17％投票权的美国具有“一票否决权”。）

　　克鲁格曼：对美国“一家独大”的认识是非常好笑的。我们必须记着IMF是由法国人来运作的。这次美国还帮助建立了亚洲基金，为亚洲市场提供流动性，对IMF的治理结构进行调整，让更多发展中国家代表参与。这和美元的角色作用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政治决定。（整理　松树）　　

　　克鲁格曼在北京演讲　（节选）：

　　全球经济复苏与中国机遇

　　为什么现在找到复苏之路这么艰难呢？大部分美国人都认为20年前美国是完全就业的市场，即使20年前美国人存的钱比现在多，我们也可以达到完全就业，即使当时美国房地产有泡沫，也可以完全就业。为什么20年前可以做到，而现在做不到呢？答案是因为我们有很大贸易赤字，要想美国复苏，有很大的贸易赤字是不可能的，这是拖了经济的后腿。

　　全球收支的不平衡使得我们很难找到全球的复苏之路。除非新兴的经济体，包括中国，他们更加注重内需。

　　所以，盈余国家是不是更加注重内需，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是美国对于中国经济的一个大预言。中国经济很独特，很难找到它的走势，但是我可以这么说，中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来自于美国和欧洲国家减少（中国的）贸易盈余，并且更加注重国内市场和内需，因为所有国家都深陷困难之中。未来几年当中，中国的贸易盈余将成为世界关切的重点。而且我相信除非中国有重大的政策调整，否则很多国家都会对中国施压。

　　我非常想表达一些乐观的观点，但是每次都失败，现在很难有一个乐观的观点。虽然整个世界经济没有自由落体式的再崩溃，但是我觉得经济危机可能一到两年是很难复苏的，可能需要5到10年的困难时期。

　　克鲁格曼北大演讲　（节选）：

　　新格局下的中美经济未来

　　这次危机很特别，通常会采用的一些政策现在没用了。从历史看来，衰退要想结束的话，只要央行采用一些降息政策就可以解决问题。但美国国债利率现在大概是0．1％，其实就是零了，已无法再降了，你想降息也没有办法了。货币政策只可能越来越放松，也就是说我们的货币政策已经用到头了。还有其他的措施，今天我不想谈太多的政策应对。

　　目前主要负债国是美国。看看亚洲国家，只有中国将成为盈利国。欧洲的德国也是有持续国际贸易盈余的国家。我们一般认为贸易盈余是好的，贸易逆差是坏的，这种观点是大谬误。贸易盈余的国家向其他国家提供廉价商品，对进口国家是好事。但在我们现在所面临的世界，以及我所担心的未来几年的世界环境当中，这种观点就不太正确了。实际上贸易盈余的国家也是在和进口国竞争国内有限的需求。

　　所以，我下面想讲中国的一个问题，我们在这样的宏观环境下，中国是贸易盈余，而美国出现大量贸易逆差，这个情况带来的问题比历史上任何时期更大，继续保持这个格局的话，问题会越来越大。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使中国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确定一个正确的地位，而不是通过大量的出口来换取外汇，获得很多贸易盈余。到底怎么做到？我想中国可以在更大程度上依赖内需，把这个当做一种转换，但有很多人夸大了这个转换需要的时间。（本版言论不代表本报观点，仅供参考。文章均有删节）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