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燕子村

　　李后强

　　在地震灾区，过渡房是受灾群众的临时住所。比较简陋，但比住帐篷强，至少在里面可以做饭。去年省委号召百日攻坚，要求在2008年8月12日前所有受灾群众住进过渡房。通过广大干部群众的努力，这个目标如期实现了。但能否安全过冬，保证群众不受冻，是中央和省委关心的事。工作组领导要求我们深入了解真实情况，不放过任何死角。于是，我们决定去青川受灾严重的村组住一夜。

　　选择什么地点？肯定是偏远的、贫困的、灾情较重的地方。由于是暗访，必须保密，不得走漏风声。经过一番认真研究，选择了青川县的楼子乡。去年11月12日，我们参加完东河口地震遗址公园开园仪式后，带上干粮和棉被就匆匆赶去。

　　沿途群众正在建房。因事前没有通知，无人带路，只好边走边问，目的地也不明确。下午6点走到燕子村6组，正在犹豫时，碰上做木活的小伙子刘显林，他以为我们是来旅游的，热情邀请去他家住。他家在山上7组，被地震破坏的路还没有修通，我们走了一段，因天太黑不敢再爬了，于是又返回6组，住在五保户陈瑜大爷的过渡房里。陈大爷81岁了，终生未婚，1950年参军，本是江油人，1963年做篾匠活来到燕子村。他是有知识的人，喜欢看毛选和武打小说，爱讲故事。燕子村里的过渡房连片，共有20多家。都用木棒、竹子撑着，并用彩条布、玉米秆、谷草围着，有的还用泥土封堵着，有点潮湿透风。

　　天黑了，许多乡亲都来看我们。子强、小殷同志拿出路上采购的猪肉、木耳、玉米酒，在草坝上煮饭。村卫生站何自荣、王玉蓉夫妇抱着2岁小孩来帮忙，还邀请我们去他们家看电视，烧火取暖，并送来烧梨子、煮花生给我们吃。临走时，我们给小孩一点钱，他们坚决不要。说我们是客人，来一次不容易。他们家的房子也被地震摇垮了，只敢在一楼暂住。晚上，附近的蒋永书、姚志荣、王建容等也来到陈大爷过渡房里同我们一起喝酒，摆龙门阵，讲过去的故事。几个女同志忙前忙后，张罗着晚饭。在昏暗的灯光下，大家以小木凳为桌，品尝着我们带去的酒菜，气氛热烈。他们说这次政策好，吃穿都没问题，捐的新棉被、新衣服，一人一套。穿着军大衣的陈大爷说，都是好的新的，但也有不适合的，给他发的就是女裤和小孩衣服，不怪政府，因为时间太急。现在只是建房缺钱，还有下步经济发展问题。

　　第二天早上6点被鸡叫惊醒。走出过渡房，只见山野炊烟袅袅，细雨蒙蒙。乡亲们一再要我们吃了饭才走。刘显林说昨晚告诉了他母亲，早饭已准备好，必须上去吃。盛情难却，只好客随主便。上山沿途，尽是巨大的滚石，几个小山头也震垮了，光秃秃的，农田被巨石布满，无法耕种。老村长何自春家更惨，房子被巨石全部打垮，石头还穿夹在墙体里，几代人的积累辛劳瞬间消失，只剩一口石水缸。

　　早饭后离开刘家，我们悄悄地把伙食钱放在桌凳下，可是被他们发现，来回拉扯了半天都没有交出。显林的母亲是跑到山脚把钱塞进我们车里，又飞快跑回了山上。那个卫生站的王玉蓉，背着小孩跑了七八公里山路给我们送来一袋花生，说是她自己种的，无论如何要我们收下。

　　可是，至今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是干什么的。今天，我写稿时心头一阵阵难过，情不自禁地给他们打电话，问他们近来的情况好不好。何自荣、王玉蓉夫妇连声说好，大家都很想念我们，村里的困难县里正在解决，还一再邀请我们去旅游度假。

　　“5·12”地震过去一周年了，我真心祝愿他们快乐幸福，尽快住进漂亮的新房，尽快过上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