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中国挖内需 盖特纳访华绵里藏针

　　时代周报记者 章文 发自北京

　　“中国持有的美元金融资产非常安全。”作为奥巴马总统特别代表访华的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在北京大学演讲时再次保证。一度指责中国控制汇率的盖特纳，此次访华显然是为寻求合作而来。在中美彼此需要的关键时刻，双方似乎都作出了最佳选择。

　　5月31日至6月2日访华的盖特纳，是中美两国元首4月会晤以后首位访华的美国内阁高官。

　　盖特纳的“安抚之旅”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政要今年可谓“扎堆”访华，而议题较以往差异颇大。盖特纳访华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率团来访，以往最爱拿人权问题来批评中国的她，这次大谈能源与气候变化问题；国务卿希拉里2月访华时再三感谢中国购买美国国债。美国媒体对盖特纳此行的报道中，“安抚”一词出现频率最高。

　　媒体和专家对盖特纳及其前任保尔森的首次中国行进行了比较。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周世俭风趣地以“老狐狸”来比喻保尔森，用“小骡子”形容盖特纳。他说，相比保尔森，盖特纳比较直来直去。《华尔街日报》则这样评价盖特纳—“虽然和中国的渊源比其前任保尔森更久远（他年轻时曾在中国生活过，还学习了汉语），但盖特纳还是需要花时间来熟悉中国，毕竟他在中国金融和政治领域的知名度还很有限。”

　　“同心协力”，这是盖特纳6月1日在北大演讲时，用中文说的一个成语，也是他此次访华的主调。历史上，美国和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不可分离”，或者更准确一点说，美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需要中国的支持。

　　尽管温家宝总理公开澄清，中国并不认同G2（中美联合共管世界）的说法，但不可否认，时代的确变了。

　　这一变化从盖特纳语调的变化开始。今年1月份，他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上指责中国操控人民币汇率，但4月份美国公布年度外汇报告的时候，没有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5月20日，再次出现在国会里的盖特纳声称：“如果回头看看，中国在过去两年已经作出了非常显著的改变。”

　　非但如此，在北大演讲时，盖特纳强调，中国在全球经济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当前在国际舞台上还没有完全被给予应有地位，美国将全面支持中国在国际金融体系中担当与之相称的更为重要的角色。

　　盖特纳动身前，美联社的报道就称，这是“美国处于困难时期的一次访问”，由于目前深陷经济危机，美国在很多方面需要与中国进行紧密的合作，而这种合作对中国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而定于7月举行的首轮中美战略和经济对话，则有可能将两国关系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美国国债很安全”

　　盖特纳此行另一个目的就是向中国保证：中国在美投资很安全。他在北大演讲时表示：“中国持有的美元金融资产非常安全。”

　　“我觉得美国国债安全性还是可以的，”中央汇金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谢平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说，“如果要说风险，我们主要是担心美元会贬值。”谢平的看法，基本上代表了当下中国政府对购买美国国债的复杂心态。

　　有迹象显示中国已因为这一担忧而采取了行动，将外汇储备投资更多地转向较短期的美国债券。

　　美国国债越来越依赖于海外的资金购买。2002年至2008年，外国投资者净购买额占美国国债净发行额的比重平均为48％，这一比重在2008年达到52％。但是，海外资金对于美国国债的信心明显在节节降低。

　　不但面临着发行困难，美国未来也不一定有能力偿还。截至今年5月7日，美国国债余额达11.2万亿美元。

　　因此，中国的一些金融专家对增持美国国债表达了担忧。清华大学中美关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周世俭表示：“我们要问，美国要不要负起金融大国的国际责任？美元是国际货币，现在只有30%的美元在美国国内流通，其他都在海外流通。美国大量印制钞票，是否是负责任的举动？”

　　不过，虽然中国国内要求减持美元国债的呼声时有所闻，但相当多的经济学家还是相信，在中国拥有庞大外汇储备，以及美国国债整体信用风险相对较低的情况下，大幅减持美元国债只是空谈。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市场司司长穆怀明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认为，当前购买美国国债还是合理选择，“相对美国一些公司债券来说，美国国债的信用风险要小得多，因为美国政府不可能破产。”

　　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易宪容则说，任何投资都有风险，要进行短期、中期和长期的评估，在美国经济未恢复之前购买美国国债，风险会低一些，“主要是我们的外汇储备太多，不买美国国债买什么？”

　　易宪容的同事曹红辉研究员则称：“美国已经绑架了所有国家。目前美元仍然是主导国际社会的关键货币，在目前情况下，如果中方不去支持美元的国际地位，那么对中国当期的外汇储备收益就会造成严重的损失。这就是当前各国央行，包括中国央行，被迫增持美国国债的原因。”

　　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所长李扬则表示，中国外汇储备调整，不会大量抛售美元资产，而是重点调整所持美元资产尤其是美元债券的期限结构，增加短期债券比重，减少长期债券比重，以减少美元贬值风险。他透露，外管局已在美国市场上卖掉400亿美元的美国长期债券，同时买进600亿美元的短期债券。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陈凤英提醒，对美国来说，将来最好的“赖账”办法就是不负责任，美元降10%，其对外支付就能减少2万亿，这个比例非常明显。所以中国政府必须要在战略与经济对话中跟美国谈投资安全的问题。

　　批评中国经济增长模式

　　盖特纳此行中国，没有过多地纠缠于“人民币升值”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说法：“过去，美国依赖举债消费以推动经济，美国将来需要提高储蓄率；而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需要提高内需对整体经济的贡献。”

　　在金融专家看来，这是一种委婉的批评，因为美国不少专家和政策制定者认为，中国“低汇率、出口主导型”的经济模式要部分地为当下的经济危机负责，他们希望推动中国加速改变经济增长模式。

　　盖特纳经济增长模式的想法获得不少中国专家呼应。中央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院长李德峰说，对中国而言，解决美国国债过多的问题在于如何从根源上解决大量的美元资产。中国应该把扩大内需作为经济增长的动力，而不是靠扩大出口。

　　中国政府已经开始着手应对这些问题。1月份，政府承诺在3年内投资1200亿美元改善公民的医疗服务。政府提高了退休福利和社会救济金额，并表示将致力于放开能源价格。

　　不过长期来看，扩大内需难以解决眼下中国出口商的困境。转变经济增长模式非一日之功，要有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完成。在这一点上，美国应当了解中国的现实处境，不能太过心急。但很明显的一点是，中国和美国都应当清楚，作为世界经济的两个主导力量，必须团结，任何一点表面的裂痕都可能推迟世界经济复苏的到来。

　　正应了那句充满哲理的话：“两个不可分离的对手，只能携手”。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盖特纳亚洲缘

　　作为首个能说中文的美国财长，盖特纳被媒体称为“中国通”。此次访华前，《华盛顿邮报》就表示，盖特纳此行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利用自己曾经在中国学习的优势，与中国相关方面建立长期、稳定的工作关系。盖特纳早年曾随同父亲在中国、日本、泰国、印度生活过。他父亲曾是福特基金会亚洲项目负责人，在上世纪80年代初，曾监督过福特基金会在印度尼西亚的小额财政项目，这是由奥巴马总统的母亲发展起来的，据说他们二人当时至少见过一次面。

　　1981年的夏天，他来到北京大学学习中文，之后到北京师范大学继续学习中文，盖特纳在研究生期间，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研究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