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影音：我们也是“断网事件”的受害者

　　（主编：周人杰 记者：井天增 摄像：李培、樊金峰、张小明）

　　现在很多地方都把软件服务业当做新的经济增长点，工业和信息化部软件服务业司司长赵小凡12日透露，刚刚完成的“十一五”软件产业专项规划，确定到2010年全国软件服务业收入超过一万亿元。

　　暴风影音：直接损失最大的受害者

　　今年5月19号，我国互联网遭遇罕见故障，从当天晚上9点50分开始，江苏、安徽、广西、海南、甘肃、浙江六省的网民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到网络反应变慢，并在随后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无法访问网络，直到次日凌晨1点20分，受影响地区的互联网服务才基本恢复正常。519事件也因此成为近年来我国规模较大的一次互联网断网事故。

　　中科院研究生院管理学院副院长、互联网专家吕本富：“除了那个太平洋电缆断网，这就是很大的断网事件了。”

　　519断网事件发生后，工业和信息化部迅速对事故原因展开调查，结果发现，这场大规模断网事件的起因，竟然是两家游戏网站的相互争斗。

　　DNSPod负责人吴洪声：“就是因为有一些私服然后就使用了我的DNSPod，然后后来因为私服之间，他们互相攻击，然后最后的话，他们互相攻击，攻击不下来的情况下，然后就开始转对我的DNSPod下手了。”

　　原来，这个黑客组织受雇于一个游戏私服网站，这家网站为了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想出了利用黑客向对方DNS域名托管商发起攻击的办法，要让对手的网站陷入瘫痪。5月19号晚上，4名黑客开始使用DDOS，也就是互联网上最常见的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利用多台中了木马的电脑向DNSPod进行狂轰滥炸，短短十几分钟内，该域名服务商的服务器就已经不堪重负。

　　吴洪声：“我们可以看到从21点17分，然后第一波，第一波攻击开始了，然后在21点35分的时候，攻击流量达到顶峰，大概有一个多G吧。”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吴洪声的服务器就陷入瘫痪，黑客们非常轻松就达到了攻击目标网站目的。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台服务器上还托管着国内13万家网站的域名，这其中就包括国内著名的视频播放软件和在线视频提供商——暴风影音。

　　519断网事件引起了全国网民的关注，发起攻击的黑客成为众矢之的。6月2号，来自公安部的消息称，发起网络攻击的4名犯罪嫌疑人已经全部落网。然而，断网事件引发的风波，并没有就此画上句号，很多网民纷纷发帖指出，暴风影音软件上的一个设置，使得黑客攻击推到了一片多米诺骨牌，导致事态扩大。一家软件企业怎么会牵扯进断网事件呢？再来详细了解一下。

　　网民对暴风的指责主要集中在暴风影音的一个后台进程上，这个进程名为stormliv，主要承担着三项功能：软件升级、下载广告以及向官网提交不可播放的文件类型，默认为开机自启动。截至目前，暴风影音拥有上亿用户，每天开机联网的就有1000多万，这些用户在更新软件或者观看在线视频时，形成了庞大的网络流量。质疑者认为，在519事故中，当DNSPod被黑客攻击之后，正是由于暴风影音程序中的stormliv进程试图连接暴风的网站，而在无法得到响应后持续不断地发送大量联网请求，才最终造成了大面积的网络堵塞。在北京暴风网际科技有限公司，CEO冯鑫部分认可了这种说法。

　　北京暴风网际科技有限公司CEO冯鑫：“后来就发现那个有很多请求，把这个压力压到各地电信运营商的DNS服务器，然后在那个运营上都是就有个流量图，就是暴风占的那个流量，仅暴风就40%，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是最大的一家。”

　　同时，质疑者认为，由于stormliv进程有下载广告的功能，并能为暴风带来利润，然而很多用户对这一进程并不知情，对此，冯鑫坦言在这一方面暴风影音确实存在不足，但他也表示，利用后台进程更新程序和向用户推送广告，在中国软件业内已是公开的秘密。

　　冯鑫：“这是中国现在就是软件是免费的，大部分软件是免费的，叫共享软件嘛，免费使用以后的话，这个软件想持续更新，也需要有人去做工作，有公司在里面需要做精益，那广告是现在目前主流的收入模式。”

　　冯鑫还告诉记者，在断网事故中，暴风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在事故发生后，暴风仅花在添置服务器、增加带宽和补偿用户方面的支出就高达238万元。另一方面，stomrliv进程在断网事件中发挥的作用也是暴风没有预料到的。

　　冯鑫：“这个链条的每一个环节，在这个事件当中应该都可以发现一些可以因此改善的地方，尤其是我们自己暴风我们在这边发现很多是我们原来特别忽视或者甚至是漠视的环节。”

　　事故发生后，暴风先后两次向全国用户和广大网民道歉，并在第一时间与域名服务商一道准备了应急方案，以防范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冯鑫：“就是这个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吧，我们就上线了整个我们DNS备份的一套方案，那就说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就是我们DNS服务器，自动服务器无法解析的时候，我们有几台服务器来做备份，就是我们不会发生中间，在这个环节中中断。”

　　除此之外，冯鑫还专门组织技术人员对软件进行修改和优化，从源头上减少暴风影音对网络带宽的占用，并在全国范围内发起召回行动，呼吁广大用户在6月19号时统一更换新版暴风影音软件。但相对于传统意义上的实物召回，暴风的这个举动也引来不少质疑，冯鑫表示，宣布召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达到告知用户的目的。

　　冯鑫：“我们第一反应还是希望通过打补丁这种方式来完成，但是呢因为它改了stormliv这个程序是核心的变化程序，而且你的打补丁也许多通过它完成，技术风险太大，所以说不能通过简单的打补丁来完成，那就必须向一个换掉旧版用新版。就说我们想呢整个互联网减负的话，我们希望越多用户换成新版越好。”

　　在整个召回行动中，暴风开辟了召回专线，24小时为用户服务，对于有些网络条件不好的用户，还可以免费寄送新版软件的光盘。冯鑫告诉记者，目前，新版软件的第一个测试版已经完成，最终版将在6月19号按时发布。新版软件中的后台更新进程将不再开机自启动，而只在用户运行暴风影音的时候启动，并随着软件的关闭而终止。此外，软件还在广告弹出窗口等方面做出了多项明显改进。

　　冯鑫：“用户可以选择在设置里面的高级选项，点击以后可以看到下面有个资讯提示，资讯提示的话，原来有两个默认勾选的，显示暴风，资讯窗口和及时推荐，我把这两个勾选去掉的话，那个除了界面上的文字广告以外的话，其他大部分广告就可以被取消掉了。”

　　事实上，作为一款免费软件，暴风影音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广告，而新版软件的广泛使用将使得公司的广告收入减少20%左右。但冯鑫表示，这个损失是值得承担的。

　　冯鑫：“我们觉得暴风今天其实，我们意识到它是仅次于腾讯的中国最大的互联网软件，这么大的软件，如果我们想长期得做下去的话，我们就必须使用中国互联网的建设，然后我们也必须在用户，如果有大量的置疑的问题做出让步，否则的话你就很难可能有长远的发展，我们内部的问题说今天越早发现越是好事。”

　　缺乏稳定的盈利渠道是软件业面临的一大困惑

　　作为发展最快的产业之一，我国软件产业2000年以来的年均增长率为38%，2008年受金融危机影响有所放缓，但增长率仍保持了29.8%，远远高于很多传统行业。不过，在产值高速增长的背后，很多企业却处于叫好不叫座的境地，尤其缺乏稳定的盈利渠道是软件业面临的一大困惑。

　　除了黑客产业链之外，519断网事故还暴露出了我国软件行业发展过程中存在的盈利模式过于单一的问题，对此，吕本富深有体会。

　　中科院研究生院管理学院副院长、互联网专家吕本富：“大家都是靠广告来支撑软件业的盈利，那么支撑软件业的盈利就必须要联网，就必须联网下公告，那么下公告一旦域名服务器受攻击呢，就出现巨大的问题，所以这种软件，这种软件业面临尴尬的局面，其实往往呢应该说也不是暴风一家，现在应该说中国软件业的，凡是为做个人软件的都面临这个问题，因为中国的软件业呢除了什么呢，除了网络游戏赚的钱，除了网游正儿八经赚的大的钞票以外，那么其他的可能都比较尴尬。”

　　回顾过去几年中国软件的发展历程，包括3721和百度搜霸在内的各种插件和流氓软件都一直在令中国网民头痛不已，而令人失望的是，很多原先口碑很好的国产个人软件也逐渐走上了同样一条道路。吕本富告诉记者，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在于中国收费软件生存的环境非常恶劣。

　　吕本富：“中国网民非常庞大，但是过去一个习惯，不付费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只要说谁有个付费就不用你了，第一个它推广的速度慢了，不用你了，第二很快盗版网上就出现了，但网上盗版一出现呢，那很简单，我下一个盗版用就完了，那么这样以来，就使得软件业必须寻找，必须寻找不直接收费的方式，而是寻找通过第三方广告来养活自己的身份模式。”

　　吕本富认为，软件利用后台进程更新程序并向用户推送广告无可厚非，这种做法在中国也非常普遍，但要在广告收益和用户感受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吕本富：“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把这个update，就是软件自动update这个功能，每个厂商要么自律，如果它不自律国家应该有强硬的手段。”

　　此外，吕本富还建议个人软件厂商积极开拓新的盈利模式，首要的一点是要对用户群进行细分，针对不同类型用户的需求提供不同的服务。

　　吕本富：“用户是能分层的，比如说我像瑞星就是付费的，就是一个季度付五块钱或十块钱都没问题，其实中国很多的网民是有这个付费能力的，你只要给我正版，保证我下载的软件没有夹带，那么至于第二类的人，就是我哪怕几块钱，我也不太愿意付，那么你可以采取这个纯粹的免费下载，那么第三类既不想付费，水平也不高，那你就看点广告吧，所以实际上它等于说把软件用户分层的过程，就明确的告诉它。”

　　此外，吕本富还认为，个人软件厂商应当仿效苹果的在线音乐商店，推出网络软件超市，为网民提供质优价廉的软件。

　　吕本富：“我们就呼吁在应用软件，如果以后可以采取俱乐部的方式，比如网民你付五块钱，那就可以随便，就像软件商店一样随便挑选，那么这种可能是一个更深刻的改变，对于网民来说我就付个五块钱，三块钱也不是那么一个太，大了不起的事情，那么这个正版业就起来了。”

　　2008年，我国软件服务业的收入为7573亿元，是2000年的12.7倍，全行业从业人数超过了180万人。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软件产业的增长速度有所放缓，但仍保持了29.8%的增速。在6月11号举办的第十三届中国国际软件博览会上，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李毅中表示，将采取五项措施加快软件产业的发展，包括制订加快软件服务业发展的指导意见，和落实电子信息等重点产业的调整和振兴规划等。

　　但与美国、印度等软件产业高度发达的国家相比，中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工信部部长李毅中就指出，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软件服务业总体的规模还偏小，企业的竞争力还不够强，产业创新的体系还不健全，人才结构仍然需要进一步的优化。

　　印度软件业的发展模式也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些启示。在印度，大多数软件企业采用快速盈利模式，即在国内需求不足时，以远低于国外同行的价格吸引境外客户；同时放弃同类软件一招打遍天下的模式，按照不同客户的需求定制开发应用软件。目前，印度的班加罗尔和海得拉巴已经逐渐成为了廉价软件开发中心，其中仅班加罗尔的软件产品产值就超过了整个印度的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印度政府积极扶持软件企业以出口为重要盈利点，1990年，印度软件出口仅有5000万美元，到了2008年已经高达500多亿美元，出口涵盖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地区，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软件出口第二大国，而中国软件业在2008年的出口额仅为142亿美元。

　　半小时观察：抓住黑客只是第一步

　　单看企业数量，我们可以说是一个软件业大国，两万多家企业不亚于美国、印度这些软件业发达国家。然而，如果我告诉你，国内软件企业平均下来一家连100人都没有的话，你脑海里可能会出现这样一幅景象，我们是在划着一群小舢板，和IBM、微软、甲骨文这样的航空母舰作战。竞争的结果可想而知，去年全国两万多家软件服务企业总收入约为1100多亿美元，而美国仅IBM和微软两家收入就有1400多亿美元。

　　在高端企业行业用户被国际软件巨头所把持，低端个人用户又习惯于盗版和免费软件的环境下，夹缝中的国产软件企业只好剑走偏锋，打起了挂广告的主意。但这恰恰给黑客木马入侵，留下了技术隐患，成了被黑客留用的工具。

　　从这个角度来看，519断网事件中，暴风影音也是黑客攻击的受害者，作为受害者，暴风影音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直面媒体和公众，并且通过召回、24小时服务、免费邮寄新版软件等一系列举措维护网民的权益，这样的做法值得肯定。但我们在关注这家企业命运的同时，还应该看到，它所遭遇的尴尬，其实就是国产软件行业尴尬处境的缩影。

　　这些年，我们看到在不少领域都出现了中国造的企业航母，全球500强名单上的中国军团也越来越庞大。但代表了先进生产力和产业结构调整方向的软件业，却依然受困于小而散的格局。即使眼下很多地方对发展软件服务业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主要还是着眼于政策上的优惠和扶持，而对软件业的资源整合、盈利模式的创新以及产业链的延伸，我们还需要理清思路，拿出更多的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