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姬之所以选择在此地踏上中国领土,是因为她有个亲戚就住在凉水。
赵冲艳谈起这件事情,眉宇间都带着胜利的骄傲和欣慰,当她二舅突然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兄弟媳妇后,几乎惊呆了。而此时,金顺姬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吃一顿饱饭。
赵的二舅妈有经验,没给金顺姬吃米饭,而是做了点粥。如果不是二舅劝阻,金顺姬几乎是一口气就把一锅粥全部倒入嘴巴里。“舅妈吃得可香了。”赵冲艳现在讲起这些,俨然就发生在昨天。
金顺姬吃完时,已是午夜将至,大家都以为她会乘“风高月黑”之夜悄悄地“溜”回去,哪想到金顺姬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不再回到自己的祖国!
不回去,平白地失踪了一口人,留在国内的一家人会受到很严重牵连,但无论怎么劝说,金顺姬就是不回去。
赵冲艳二舅一家都是本分之人,既不熟悉“深入”的线路,也和境外“机构”挂不上钩,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既然金顺姬死也不再回去,凉水这个地方绝对不能长住。于是,一家人在天亮后,乘最早一趟车,把金顺姬送到了离长春20公里左右的农安县郊的赵冲艳父母家躲藏。
按赵冲艳的话讲,金顺姬在躲藏这一年里,干了赵中燕一家五口人两到三年的活,而且,竟然还学会了一口地道的中国东北普通话,外观气质也渐渐与当地人融合到如不细察,几乎无法辨别的程度。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家现在能做的,就是为金顺姬解决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城镇居民身份证。
通过一番“活动”, 金顺姬的身份证还真就办下来了。
记者再三向赵冲艳姐弟打探如何能给一个没有中国户籍的人办身份证,始终不得要领,被问急了,赵冲艳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花钱呗!
金顺姬目前已经完全中国化,并且开了一家朝鲜族冷面馆,面对记者的追问,赵冲艳用有些警觉的目光打量记者,然后说,在一个不被人知道的地方……
“不被人知道的地方”是不会有人去吃饭,按照记者的推断,金顺姬的“朝鲜冷面馆”,应该是在农安——到长春之间的一个地方,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在长农公路某城乡结合处,因为那里有一个地带,都是小饭店。
孤零突兀显眼,只有聚堆才不会被人注意。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金顺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金顺姬这样从非法入境到取得合法身份的个案,绝不是仅她一例。从朝鲜1990年代初开始的饥荒,到现在仍在进行中的“苦难行军”,期间究竟有多少朝鲜人潜入中国并“定居”下来,这个数字一直没有确切统计,有的说仅在东北三省,就有5-20万,还有说至少有30万,无论是5万还是20万、30万,如果有百分之一能落上中国户口,那么已经取得中国籍的“金顺姬”们应该是500、2000、3000。
在图们江上取水的百姓
和国内所有的边境口岸、边境城市相比较,延边应该是最没有边境口岸气氛的地区了,不仅这边的海关门前冷落车马稀,那边更是很难看到“动”的痕迹。在图们海关瞭望塔上3个小时,对面街道是空荡荡的,既无马又无车,也不见行人。爬到一座高山眺望南阳,想看看他们几点开灯,结果天已大黑,对面依旧是漆黑一团,连炊烟都不曾有,而此时身后的图们,已是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时钟指向晚上7点,东北已经进入了“前半夜”,阵阵狂风中,那边一座低矮民宅的窗户,终于透出一丝昏暗的灯光——终于有了生命的迹象。
如果要在有限的时间和“那边的人”近距离接触,唯一的办法就是沿着图门江上溯,遇水涉河,遇山跨越。友人这样指点。
于是决定,每天搭车到远离城市的村镇,然后依图们江沿江上行或下行。
隶属于和龙市的崇善是个小镇,这里距和龙市85公里,之间有一道高高的小轱岭,冬天只要一场大雪,就立刻车楫难通,几乎就把崇善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但这里却有一个口岸——古城里对朝口岸,对面是朝鲜大红丹郡三长里口岸。
还没绕过“军舰山”,山下蓦地传来拖拉机和喧闹声,这样的嘈杂在正月中宁静的小镇上空传出,实在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快步跑过山头,循声望去,飘荡着浮冰的图们江另一侧,一辆少年时代常见的大轱辘拖拉机沿着江边逶迤的沙石路开着,后面拖斗里站满了衣着非黑既蓝、兴高采烈的人。
同路的朋友老陈介绍,能搭上拖拉机,当然很高兴,因为那边自行车稀少,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双腿——步行。边境4天,这是第一次见到“那边”这么多的人。
除了那辆大轱辘拖拉机,几乎看不到朝鲜那边有什么大型机械设备,起码在国境线上是这样。曾经看到过几部大型轮式转载机,凭感觉就觉得不“对劲”,向熟悉内情的人一打听,果然,都是延边一家公司带到那边去的。朝鲜那边一开始是和这家公司“联合”办企业,结果这边把机械开过去,那边马上就会找个理由扣留,然后人回来,设备留下。久而久之,中国企业都不敢和对方打交道,如果真要做,也是以物易物,而且,一定一把一利索。
没来得及拍照,收获还在继续:10分钟后,那条沙石路又出现了两个骑单车的男子,骑向“三长里”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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