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岁市长”搭上舆论过山车

　　周森锋让民间官方共做一道政治题

　　一次看似平常的任命，一个29岁的县级市市长，在过去的一周内，却掀起了一场全国范围的舆论风暴。风暴的中心，是那个叫周森锋的年轻人——湖北襄樊下属宜城市的新市长。

　　没有人会确切知道周森锋现在的心情：从“中国最年轻市长”的荣耀到被质疑靠背景上位，再到“涉嫌论文抄袭”。一切的大喜大悲，只是发生在短短的一周内。这一周，周森锋坐上了命运的过山车；紧盯此事的民众和媒体，却和当地官方一起，各自以“权利”和“权力”为笔，共同做着一道现实的政治题。

　　一场不期而至的舆论风暴

　　时钟拨回到6月21日，这一天，年仅29岁的周森锋全票当选为宜城市市长，此前，他的职务是宜城市代市长。6月22日起，陆续有媒体报道了这一消息，比周森锋清华大学工学硕士学历和全票当选更吸引媒体注意的，是他的年龄，“中国最年轻市长”这一称号顿时不胫而走。巨大的反差让媒体准确地找到了舆论的兴奋点，纷纷盛赞当地“不拘一格降人才、打破论资排辈官场惯例”的选贤作风，一个年轻人靠着自己的才学和勤奋，29岁即主政一方，伟大的“中国梦”若隐若现。

　　但质疑也是舆论的天性，很快，不同的声音开始涌现，越来越多的评论开始质疑：这么年轻就全票当选为市长，是不是有不正常的因素在起作用？舆论的焦虑是有理由的，因为周森锋的公开信息，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例行公文。大家只是知道，5年前，24岁的周森锋刚从清华大学毕业，就被襄樊市当做高素质人才引进，直接当上了襄樊市建委副主任，在其后的短短数年间，周身绑火箭直线上升。伴随这些火箭式上升的职务，周森锋原本应该惊人的政绩，却是寡淡无味——大家能知道的，只是他的同事朋友口中“工作踏实、没有架子”之类的客套话，没有人知道周究竟有哪些惊人的政绩，优秀在什么地方。

　　毫无疑问，公开信息的极度匮乏，让舆论的焦虑进一步发酵，人们急于想知道，曾让大家兴奋不已的宜城版“中国梦”是否品质纯正，是不是一个被谎言掩盖的奇迹。

　　一场掘地三尺的舆论追击战

　　在平面媒体不断发表质疑文章的同时，网民们也开始了事无巨细的人肉搜索。

　　6月23日，有人贴出了周森锋任宜城市代市长期间下乡考察时有专人打伞的照片。这张带有太多权力隐喻的照片，令周森锋明亮干净的形象光环尽逝。更要命是两个帖子。第一个帖子提到，周森锋的妻子霍焰比他更牛，是襄樊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这似乎部分印证了人们“周森锋妻子家庭背景很深”的猜测。更具杀伤力的帖子出现在6月24日，披露周森锋就读硕士期间发表的论文与他人文章相似度超过50％，有明显的抄袭痕迹。

　　这张“旱伞照片”和两条网帖，与网民们的质疑一起，迅速被平面媒体报道出来，对权力的天然警惕，让舆论迅速找到了共同点——官员接受苛刻的质疑和考问，正是将权力关在笼子里的必然。

　　官方挤牙膏式的回应加剧不信任

　　和舆论的“穷追猛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襄樊和宜城官方挤牙膏式的回应。

　　在舆论质疑周森锋家庭背景的时候，襄樊官方简单回应：周森锋的父母均为普通农民，靠打工和务农为生。舆论不依不饶：他的妻子和岳父母呢？牙膏又被挤出了一点，当地官方回应：周的岳父母也是普通人，非官非富。至于周的妻子霍焰，也是在网络民意持续逼问之下，官方才出面辟谣称，她只是襄樊市人大常委会内务司法工作委员会副主任，而非网上盛传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还有那张雷人的“旱伞照片”，襄樊市委组织部一位科长的解释是：这张照片有可能是他在田间地头时刚好被拍下来的，并不代表他架子大。至于“周森锋涉嫌论文抄袭”，官方的态度则是拒绝回应。

　　挤牙膏式的回应显然不能令舆论满意，但周森锋本人的言行则更令人感到蹊跷。他先是分别关照家人和工作学习过的单位、学校，什么都不要讲。然后自己向媒体抱怨，舆论的关注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压力，他希望大家给他“让一个青年不受干扰成长的空间”。这哪里是一个市长面对舆论关注应有的态度呢？分明是小明星向娱记撒娇的范儿。

　　官方挤牙膏式的回应和周森锋的故作神秘，不仅未能平息舆论，反而令人们获得了更清晰的追问路径。“清白的市长为什么要拒绝采访”、“挤牙膏式的回应是漠视舆论民情的痼疾”、“官员选任机制应该更加透明”，这些评论的主题，已经令“最年轻市长风波”上升到了对权力运行的全方位思考。

　　最年轻市长，一道待解的权力难题

　　最新的消息表明，清华大学已经开始调查周森锋涉嫌论文抄袭一事。我不知道周森锋和襄樊官方是否仍然奢望事情就可以在这样的不回应下冷却下去，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想，那么我只能说，这的确是很傻很天真。

　　网络带领我们进入了全民监督时代，权力的死角正在被网络一点一点拽到阳光下暴晒，在民众权利意识日益提升的今天，对于权力来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将是一种常态。与此相对应，很多官员习惯的“密室政治”，将会越来越没有市场，其运行成本也将在全民监督时代变得极其高昂，甚至成为为政者不能承受之重。

　　“最年轻市长风波”，因为权力的习惯性不透明，最终变成了持续升级的舆论风暴。这场风暴终有结束的一天，“最年轻市长风波”的真相也必将大白于天下。风暴过后，从官方到民众，分别收获了什么？权力封闭运行的难题是否可以就此开始慢慢解开，变得和周森锋29岁的年龄一样干净阳光？这才是“中国梦”最需要的答案。

　　□本报观察员 赵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