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祥谈克朗凯特之死:
当记者昨天致电赵忠祥时,他还不知道克朗凯特辞世的消息。这让他在电话那头愣了两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忠祥作为中国最早一批新闻主持人之一,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与还未退休的克朗凯特有过数面之缘。
克朗凯特是我的朋友,是我们新闻同行中的长者。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979年,我随邓小平同志率领的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美国,作为新闻采访团成员报道这次访问情况,在美国停留了近一个月时间。那时我们还没有先进的录影设备,所以就借了CBS电视台的录制机房。初次与他见面,仅仅是一面之缘。那时他刚播完音,从影棚出来,而我刚好要进去录节目。因为都赶着时间,所以大家都只点头致意。
那时候我已经看过他的播音,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和善的长者,非常平易近人。一来二去,我们后来打招呼便由点头“升级”到了握手致意。
后来,美国的报纸还管我叫“中国的克朗凯特”。当然,从资历和经验上来说,我的成就不如他。但是从中可以看出,克朗凯特当时影响了多少美国人。
其实在这次见面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很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了。那个时候中国刚刚改革开放,需要打开国门了解世界,但是通过有限的一些渠道,我对他的了解是非常初步的。
真正与他有过面对面的接触是在1983年,他正式退休后一年。那时他应原国家广播电视局(国家广电总局)外事部的邀请,前来与我们的新闻从业人员们进行一场座谈。
怀着一点私心的我原本打算借此机会与他促膝谈心,谁知由于许多人慕名而来,使得小小的会议室里挤下了七八十个人,我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座谈的气氛非常轻松。克朗凯特没有一点名人的架子,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提问。当时的中国迫切需要了解美国媒体的情况,而我们国内对主持人采编播一体的呼声非常高,我当时提了两个相关的问题,他的回答也十分有趣。
我问他:你读的稿件都是你自己写的吗?他当时就做出一副滑稽的样子反问道:“为什么呢?”后来他解释说,他有自己的助理,会根据当天的新闻去写稿,写完后会给他过目,然后再对稿子进行修改和润色。
随后我让他谈谈一个工作日的基本流程。他非常仔细地开始从清早起床,到妻子送她上班,到写稿播音,一直到晚上回家,事无巨细都统统罗列了一遍。他说的时候态度还非常认真,生怕漏了一个似的。
媒体对他主持风格的评价是庄重、大气但又不失和善亲切。他身上的这种力量让人不可能不受他的影响。我就曾在主持生涯中学习过他的部分特质。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新闻从业者,他与同一时代的其他心高气傲的同行完全不同。
克朗凯特热爱美利坚,他被美国人亲切地称为“在美国最可信赖的人”,他的同行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是美国的保护神。他不能容忍在宣传上,在工作中以及在任何场合诋毁美国,否则他能跟你玩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我也热爱我们的祖国,热爱新闻这个行业。
在此之后,我一直很关注他的消息。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我们还是没能再见上一面。2007年,首届国际电视节目主持人论坛在上海举办。我和杨澜商量着,邀请克朗凯特出席。他也答应了下来,一切都算顺利。事不凑巧,在临上飞机前,老爷子把脚崴了,行程只得取消。当时我心里就觉得堵得慌,还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原本打算与他进行一场世纪性的对话,这下成了一直无法完成的遗憾。
当年我还年轻,他已经是壮年,而现在他已离世,我也步入晚年。他的离世会在我心里永远留下一股哀伤,并且将长久地影响我。
本版撰文早报记者周晶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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