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在中俄贸易交往中有关俄罗斯“灰色清关”现象的报道屡见报端。而自今年6月下旬以来，围绕俄最大日用品批发市场———切尔基佐沃市场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是将数万中国商人的命运同“灰色清关”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6月29日，莫斯科切尔基佐沃市场突遭俄罗斯有关当局关闭。此后不久，又有150多名中国商人被扣押。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仍有数万名华商的价值二十多亿美元的货物被扣。

　　事件发生后，中国商务部、外交部、驻俄使馆紧急与俄有关部门、司法机关及俄驻华使馆进行了多轮交涉，对此事予以高度关注。

　　那么，这些中国商人的现状如何？他们又是如何看待眼下这场风暴对俄罗斯当地华商的冲击的？本期故事，我们就来倾听一位在俄打拼多年的中国商人讲述她在俄罗斯的“灰色清关”遭遇。

　　法制网记者 赵阳

    突遭“横祸”几十万元货物将被销毁

　　“价值几十万美元的货物全没了。”刚刚回到北京的葛长月，一名在俄罗斯打拼的中国商人，伤心地对本报记者说。十几年前，她跟随老公辗转到俄罗斯淘金，但没想到的是，如今莫斯科却成了她的伤心之地。

　　6月18日，俄罗斯政府宣布将集中销毁价值高达20多亿美元的中国“走私”商品，并要求莫斯科市尽快关闭切尔基佐沃市场。10天后，这个在俄罗斯享有声名的中国商品集散地便被关闭。

　　而这里，是三万多名像葛长月这样的华商在俄罗斯安身立命之地。她的几十万元货物就在这批即将销毁的商品中。

　　“我们正在寻找出路。”已经很难将自己的生意和命运同俄罗斯截然割裂的葛长月，在回到北京前刚刚又和几个伙伴在莫斯科的卢日尼基市场租下了几个摊位。而这个原本冷清的市场，由于短时间内中国商人的大量涌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大多数商人都是从切尔基佐沃市场搬过来的。”葛长月对记者说。随着大市场的关闭，像葛长月一样的中国商人们不得不转战其他市场。于是，在莫斯科其他一些稍有些规模的市场里，突然间涌进了大批的中国商人。

　　卢日尼基市场有很大的停车场、入口和仓库。不久前，那里还有三分之一的摊位空着，而如今却是车水马龙。中国商人在几天内就买下了1200个集装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这些中国商人在俄经营多年，他们已经很难同这块土地说断就断。

　　“要是可能的话，买的还会更多。”葛长月告诉记者，“但这里的租金太贵了。每个月不少于5000欧元，而切尔基诺沃市场总共才3000欧元。”

　　“就在上个周末，那些从切尔基诺沃市场来的中国商人已经开始卖货，但生意暂时还不太好。我们只是先占住一个地方，一些老客户还在等我们的货。等切尔基佐沃市场重新开放，我们还是想回去。”至今，葛长月对切尔基佐沃市场仍然抱着希望。

　　始料不及“一只蚂蚁”被无限期关闭

　　葛长月和许许多多像她一样的中国商人们，对切尔基佐沃市场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情。

　　切尔基佐沃，葛长月更愿把它读作“一只蚂蚁”，只是因为这个市场的俄语发音是“伊兹马伊洛沃”。而这个音译后的称谓，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大多数中国商人对切尔基佐沃市场的一种亲切的简称。

　　“它在俄罗斯华人圈里的知名度很高。凡是在莫斯科呆过一阵子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也都去过这个地方，比如理发、买中国人喜欢吃的青菜和豆腐。”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的葛长月这样评价切尔基佐沃大市场。

　　切尔基佐沃市场位于莫斯科东区，形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里到底有多少中国商人，谁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字。但它却是莫斯科最大的服装鞋帽等日用品批发市场，所卖的商品辐射到俄罗斯各地、独联体国家，甚至东欧一些地区。

　　“每天一大早，这里就全都是人。”葛长月这样形容切尔基佐沃市曾经的繁荣。然而这一切，却在6月29日那天戛然而止。

　　“6月29日，我们正在市场里卖货。大概是在九点钟左右。市场里的大广播响了，起初我们也没当回事，几乎每天这里的广播都要响几次。”葛长月回忆说，但片刻之后，就有穿着制服的人来到她的摊位前，要她在半个小时内离开市场，随身不许带有货物。她到这时才知道，莫斯科政府当天以该市场查获走私货物和违反卫生、消防安全为由，宣布该市场自当日起无限期临时关闭。

　　“当时我们都傻眼了。”葛长月说。大约一个小时后，葛长月和其他商人被赶出大市场。随后，大市场的门被贴上了封条。

　　站在大街上的葛长月似乎并没有紧张，因为莫斯科当局采取这样的行动已不是第一次了。“过几天也许就会重新开放，毕竟这里有那么多的商人和货物。”葛长月和许多商人都这样揣测着。

　　然而，随后几天事态的发展大大出乎了葛长月的预料。在连续几天时间里，莫斯科移民局在切尔基佐沃市场扣押了大约150名中国人，原因是他们违反了移民法律。

　　莫斯科移民局新闻处处长佐林娜·科尔尼洛娃向俄罗斯媒体表示：“联邦移民局工作人员在该市场内发现了一个非法宿舍，在那里扣押了约150名中国公民，其中大多数因为签证问题将被驱逐出俄罗斯。”

　　积弊已久“我们每天都在面临着风险”

　　正是看好这里的商机，葛长月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生意起点：从沈阳著名的五爱街市场到俄罗斯远东地区，再到莫斯科，葛长月像其他早年闯荡俄罗斯的中国商人们一样，凭着自己的辛劳，在莫斯科渐渐站稳了脚跟。

　　然而突如而来的变故，却有可能将她十几年的辛苦所得变得一无所有。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面临着风险。”葛长月这样对记者说。而葛长月口中的风险，就是中俄贸易间的“灰色清关”。

　　“我的货物并没有经过正规的海关手续，而是通过报关公司办理的，我身边的其他中国商人也大都如此，多少年了，我们一直在这样做。”葛长月说。

　　按照葛长月的理解，莫斯科政府的这次行动，就是针对中国商人的“灰色清关”而来。而所谓的“灰色清关”，就是发货人在中国发货、交钱，收货人在俄收货，其余中间环节，包括运输、通关、商检等统统由一些清关公司解决，由它们履行通关手续，收取税款———但是它们一般不会给发货人提供任何报关单据。

　　“‘灰色清关’在俄罗斯是多年的习惯，这是历史上形成的，我们都是这么做。”葛长月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葛长月对记者说，按照目前俄罗斯的情况，如果走正常的海关渠道，从中国工厂发往俄罗斯市场前后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如走正常途径，不贿赂海关，在提货速度、入境顺利程度等方面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对于鞋、服装这样时令性很强的商品，这样长的时间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她说，“夏天的鞋，搞到冬天才进去，再加上款式过时了，很快就会烂在手里。”

　　不过葛长月也承认，大多数在俄华商都明白，“灰色清关”并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