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生源面临“拐点”？

　　13年撤并4000所中小学，初中和小学在校生减少了138万

　　有这样一组数据值得明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关注：明年参加高考的高中应届毕业生，是1998年入学的小学生，比1997年入学的下降8.36万。

　　这是我省43年来，小学入学人数下降最多的一届。2010年，这批学生高中毕业，人数为16.15万人，比2009届应届高中毕业生下降1.45万人。

　　这也是恢复高考30年来，我省高中应届毕业生下降人数最多的一年。

　　我省学校教育生源是否面临“拐点”？高中适龄升学人口的不断减少，换来的是节节攀升的高录取率，还是更多初中、高中被撤并？

　　数学题

　　初中和小学在校生正在减少

　　原声带

　　“很多底子较薄的小学即便做再多的宣传，也有生源下降以及被撤并风险。”

　　减法题一

　　13年我省年均撤并287所小学

　　“好多生源都跑到重点小学了”

　　长春南湖东畔，长春市朝阳区南湖小学还保持着20多年前的风貌，一幢砖砌的二层楼，黄色的教室外墙，各种植物覆盖其外。

　　但与以前不同的是，现在该小学全校只剩下6个教学班，18位教师和80多名学生，不少教室被改造成图书室等。

　　“你看，我们学校周边小区遍布，是长春中心城区最繁华地段之一，但学校的境遇却十分‘闭塞’，好多生源都跑到重点小学了。”该校校长说，10多年前，南湖小学生源相对稳定，共有300多名在校学生。去年该小学学区有二三百名适龄孩子，但进入该小学就读的只有几十个。

　　谈及人数逐年锐减的原因，这位校长给出的答案是：投入不足导致学校缺乏竞争力。

　　其实，这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吉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和13年来的《吉林年鉴》显示，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受计划生育政策影响，小学入学人数也在逐年减少。截至去年年底，我省共有小学6450所，与1995年相比，3752所小学被撤并，平均每年有287所小学“消失”。

　　农村小学受冲击更大

　　1988年以前，除1961年和1966年外，我省小学入学人数和学校数量始终呈增长趋势或在小幅度内波动。1985年开始，这两个指标开始逐年下降，其中1998年全省小学入学人数为36.98万人，较1997年下降8.36万，是1966年以来人数下降最多的一年，而这批学生，是明年参加高考的主要生源。

　　“人口结构对学校的影响是显著的，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确有一批城区内小学被撤并，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是其中之一，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教育资源需要优化，布局也需要科学调整。”曾在原长春市崇智路小学担任校领导职务的孙老师说，那期间，崇智路小学也在被撤并之列。

　　“不容否定的是，由于教育资源匹配上的不平等，很多底子较薄的小学即便做再多的宣传，也有生源下降以及被撤并风险，即使是市中心的小学也不例外。”孙老师说。

　　上世纪90年代至今，与城区内的小学相比，农村的小学受到的冲击更大，现在有些学校，一个班有几名甚至十几名学生的情况较为普遍，有的甚至已经出现年级断档，面临倒闭。

　　孙老师分析：“农村适龄入学人口减少，除先天性的原因外，有些农村居民，更愿意将孩子送到城镇内寄宿上学，或到城区内的学校就读，而城区内的非重点学校，往往也会政策性地吸纳一些类似学生。”

　　“我校是多所学校合并而成的，堪比重点校！”

　　减法题二 13年撤并298所普通初中

　　原声带

　　“许多学区内的家长宁交择校费也要往学区外的重点中学里挤，我们也在思考继续坚持还是选择融合兼并。”

　　初中，义务教育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面临着小学一样的境遇。由于基数没有小学大，13年来，我省初中年均减少23所。

　　“一方面是生源在不断减少，另一方面，许多学区内的家长宁交择校费也要往学区外的重点中学里挤。继续坚持还是选择融合兼并？我们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长说。

　　1995年，我省共有初中1530所，年度入学人数达到39.3万人，在校生人数达到109.6万人。1995年至2008年，我省撤并普通初中298所，在校生人数减少19.03万人，每年入学人数从39.3万人降至27.09万人。

　　2004年，是初中年度入学人数下降最多的一年，达6.7万，1998年那批入学人数下降最多的小学生，对初中在校人数形成直接影响。“此外，那段时间，大学的扩招以及‘普九’程度逐渐提升，给初中带来了发展的机遇，那段时间，初中之间就好比进行一场军备扩充比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长春某重点中学校长回忆。

　　减法题三 13年减少12所高中 在校生却增加29.7万

　　原声带

　　“一旦适龄升学人口减少，高中扩招时急速扩建的校舍、大量配备的师资力量，都成了问题。”

　　“如果说小学和初中已进入调整期，那么，高中的‘拐点’也已经到来，教育资源面临新一轮再分配，重新‘洗牌’的过程或许就在近几年内展开。”省社科院研究员朱立春分析。

　　据记载，13年来，我省高中从1995年的289所，到2008年减少为278所，其他三项指标却以几何量级持续增长：全省普通高中在校人数从19.2万增至48.9万，当期入学人数从1995年的7.55万增至2008年的15.99万，当期毕业人数从5.1万增至13万。

　　大学扩招前的4年，全省高中入学人数增加1.11万人，但在大学扩招后的4年中，这一数字飙升至4.15万人，两个周期内的同一数字相差4倍多。

　　“大学的扩招，虽然充分释放了适龄人口的受教育机会，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省普及高中的进程还在逐步推进，高中不断优化资源、增强承载能力是必然的选择。”长春市某高中姜副校长说。

　　一旦适龄升学人口减少，高中将如何应对？朱立春指出：“扩招导致高中将战线拉得过长，急速扩建的校舍、大量配备的师资力量，都成了问题。”

　　■辩论题

　　重新洗牌？仍有潜力？

　　2007年，我省高中入学人数10年间首次出现下降，入学人数仅为16.15万人，比2006年的17.6万减少1.45万人，2008年入学人数15.99万人，再降0.16万人。

　　入学人数连续三年下降，是否意味着高中“拐点”的到来以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拐点”影响更加深入？何时能止跌回稳？

　　正方：“洗牌”不可避免

　　“义务教育‘蓄水池’回归现实，初中受到的‘拐点’的影响正逐渐加深，高中才刚刚开始，今后几年中便会看到：洗牌，教育资源新一轮整合和再分配。”朱立春举例分析。

　　“在我国，家庭对教育的投入与家庭收入比，比欧美发达国家都要高出许多倍，人们对子女受教育越来越高、越来越畸形的关注，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学校的竞争，也加速了优胜劣汰的过程。”朱立春说。

　　以长春市某重点高中为例，今年中考中，这所学校锁定的自费线是420分，这个分数其实就是投档线，几乎报了、花钱就能进入。生源急剧萎缩成为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同时生源竞争将更加残酷。

　　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2007年是高中入学人数下降最多的一年，达到1.45万人，同期，全省高中数量为291所，比前一年减少了5所，2008年，高中数量再减少13所，其中，2008年一年减少的高中数量，超过1995年至2007年全省高中减少数量。

　　反方：仍有潜力可挖

　　对于这个问题，受访的几位校长及省教育学院相关专家都给出否定的答案。“我省普及高中的目标还没达到呢，何来‘拐点’？从实际情况看，绝大多数高中仍有潜力可挖。”省教育学院相关人士指出。

　　而对于初中和小学的“拐点”，一位校长则称：“虽然面临着重新的布局和调整，但我省的教育资源远未达到大批削减的程度。”

　　■分析题

　　一些高中与小学一样面临撤并？

　　从我省义务教育在校人数看，1995年时为378.6万人，2008年锐减至240.64万人。2008年吉林省义务教育“蓄水池”的深度，是否是现实的合理体现？

　　如果2005年是小学入学人数所谓的“谷底”，2006年，义务教育的蓄水池开始趋于稳定。那么，按照学龄计算，2005年入学的小学生，进入高中是在2014年。如果高中适龄升学人口不断下降的趋势要持续到2014年，那么，将来5年，高中将会发生哪些变化？

　　“从根本上看，计划生育政策正在对高中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可以预测的是，某些高中也将进入与小学一样的撤并潮流当中。”朱立春说。

　　以2007年为例，我省初中毕业生33.3万人，但高中入学人数只有16.15万人，超过50%的孩子连参加高考的“门票”都没有拿到，生源方面，似乎还有潜力可挖。

　　“如果这部分人口的受教育需求被释放出来，教育资源仍面临新一轮扩张，但这轮释放远非上一轮，问题是，大学扩招已经把这一制度性资源欠缺的‘红利’吃尽了。”朱立春说。

　　1998年，我省能上大学的高中毕业生只有43%左右。到了2009年，这一数字达到66%。

　　朱立春指出，正是这一比例的提高，促使中学教育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大学扩招前的4年，我省高中在校生只从19.2万增加到22.4万，毕业人数从5.1万增至6.94万，增加的比例十分有限，但这显然与当时的经济发展有所脱节了。

　　反观大学扩招后的4年，我省高中在校生从24.2万增加到32.95万人，甚至本来义务教育的初中，入学率都有所增加，从全国的数字看，5.4%的初中入学率甚至超过了同期初中学龄人口增加率（2.6%）整整一倍多。

　　“毫无疑问，大学和高中吃尽了这轮‘红利’，但也埋下了隐患，‘红利’吃尽后就将面临‘洗牌’的局面。”朱立春说。

　　■思考题

　　12年义务教育？大学宽进严出？

　　且不论“拐点”是否真的到来，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计划生育政策对教育机构的影响正逐渐显露出来，应如何应对？

　　朱立春分析：“‘洗牌’其实是件好事，可以随着这个浪潮，把多年积累下来的不平等现象通过制度优势一次性予以取消。”

　　比如，更多中心校或重点校积极兼并生源不足的学校，重新整合教育资源，并通过重新分配资源来取消重点校。“这样一来，择校费、奥数班、疯狂英语等存在的必要就大大降低了。政府部门也可以趁此时机将高中纳入到义务教育当中，实施12年制义务教育。”

　　朱立春指出，可以预测的是，大学在不久的将来也可能受到计划生育政策的冲击，可以尝试宽进严出的教育体制，或高中推荐制度，降低门槛，破除“独木桥”。

　　（本文数据均来自1995年~2008年的《吉林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和《吉林年鉴》）

　　本报记者 　窦仲

　　1995年至2008年，我省普通高等学校从43所变为45所，年度入学人数从3.2万增至15.5万，在校人数从10.8万增至50.41万。

　　最近几年，做加法的步伐显然已放缓。1999年至2004年，我省普通高校扩招5.84万人，而2005年至2008年，这一数字缩减至2.6万人。

　　从我省今年高考报名情况看，总人数为197351人，较去年的208313人减少10962人。

　　教育部高校学生司副司长姜钢今年6月2日表示，“适龄人口总量的减少是高考报名人数减少的直接原因”。

　　中国人大校长纪宝成在南京财经大学的演讲中也提到，根据统计资料，从2009年开始，我国高等教育的适龄人口将逐年下降，到那个时候，一些高校就可能面临生源不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