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曾一度努力打造单极世界的惟一超级大国，一个是同它结盟但又有志于成为政治巨人的经济强国，一个是正在崛起但誓言永不称霸的发展中大国。当占世界GDP总量40%的三个国家走到一起时，这场史无前例的三边聚首可能推动整个世界格局斗转星移。

　　撬动世界的三角支点

　　刘建飞

　　三边机制聊胜于无

　　冷战结束后，中美日关系显得越来越重要。诸多共同利益将三国无形之间捆在了一起，然而近20年时光却并未让三国建立起任何三边合作机制，国际问题观察家们甚至怀疑这种机制的出现以及出现以后能够发挥的作用。

　　如今，中美日的聚首已从遥遥无期变成了可以期待的现实，尽管三国参与对话的政府官员层级不算高，但是这种机制的出现，已经为未来构筑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万事都有一个起步阶段，国际合作尤其如此，就像当初谁也不会想到法德主导建立的欧洲煤钢联营演变成了今天发挥重要作用的欧洲联盟。

　　冷战结束后，美日同中国对立，这是客观存在的现实。仍然陷入冷战思维窠臼的人们或许认为，美日冷战后牢固的同盟关系和一再联合把矛头指向中国的做法，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与中国合作的诚意，三边合作可能会演变成“二对一”的格局。

　　但是即使没有三边合作机制，“二对一”的格局也依然存在。当下，中美日之间除了地缘战略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关系外，还有更广阔的共同利益——经济、环境、地区安全、防核扩散、反恐……建立三边合作机制，不仅有利于三国加强合作，也为三国建立了及时沟通的渠道，进而有利于各国把握对方的战略走向，避免造成战略误判。

　　可以说，国际合作机制有益于促进国际合作，而不是对抗。三边合作机制只能使“二对一”格局弱化，而不是强化。这就好比联合国的成立使得世界大战再也没有打响，中国即使面对种种困局，但也因为联合国而加强了与西方和发展中国家的合作。

　　当然，中美日三边合作机制的影响程度取决于三边合作机制的效力。如果三边合作机制只是“聋子的耳朵”，或者是美日试图将之打造成对中国施加各种压力的场所，那么它的影响就会是非常有限的，甚至这个机制本身都可能是短命的。

　　有利于东亚整体崛起

　　中日是东亚地区最重要的两个国家；美国作为全球惟一超级大国，其在东亚的影响是无可替代的。三国加强合作，在有利于三国共同发展的同时，会带动整个东亚地区的发展，拉动世界经济重心继续向东亚转移。

　　东亚崛起是20世纪以来国际政治中的一件大事。明治维新后，日本率先吹响了东亚崛起的“前奏”，先于其他东亚国家走上了工业化、现代化的道路。然而，日本非但没有为东亚整体崛起推波助澜，反倒同欧美列强一道加入了掠夺的行列，东亚的整体发展也因此受阻。当日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时，整个东亚更是被拖入了战争的深渊。

　　虽然二战后日本经济的复兴、东亚“四小龙”的崛起以及中国改革开发后的经济繁荣使得东亚崛起成为举世瞩目的现实，东亚国家之间的合作也不断加强。然而，东亚地区的国际合作一直不尽如人意，长期以来都没有形成像欧盟那样的区域性国际组织。可以说，制约东亚合作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地区大国不能发挥主导作用。

　　学术界早有人提出，中国和日本应当发挥像欧盟中法国和德国那样的“双核”作用，推动东亚地区一体化。但是，中日之间难解的矛盾和美国因素的作用，使得两国很难在推动地区合作上“携手共进”。

　　此外，美日与中国在地缘战略上的竞争和意识形态上的对立，也限制了东亚地区中小国家同中国的合作，甚至这些中小国家还倾向于在领海主权问题上借助美日势力来挑战中国。

　　而中美日三边合作机制的建立，无疑将有助于化解阻碍东亚合作的消极因素，进而促进东亚地区的整体合作，有利于东亚整体的崛起。

　　其一，三边合作机制有利于密切中日关系。三边合作机制建立的背景之一就是中日关系的改善，两国目前已经确立了战略互惠关系，三边合作机制的出现又为中日加强沟通、了解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

　　其二，三边合作机制有助于促进东亚中小国家同中国的合作。如果同中国有着重要地缘战略矛盾而且又结成同盟的美日两国，都能同日益崛起而又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中国进行三边对话，加强合作，那么，那些同中国有着更多共同利益而又没有地缘战略矛盾的东亚中小国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同中国加强合作呢？

　　助推世界多极化

　　中美日三国在三边合作机制内加强合作，肯定会使三者都受益。但是，从单极与多极较量的角度来考察，三国加强合作更有利于多极力量的发展。

　　首先是三国加强合作有利于中国崛起。

　　三边合作机制的建立，有利于中国进一步改善同美国和日本的关系，同时抑制美日同盟对中国外部安全环境所造成的不利影响。它也有利于中国改善同东亚中小国家以及其他周边国家的关系，还会促进其他大国同中国发展关系。

　　一个国家在崛起过程中，会引起其他大国的心理失衡以及战略猜疑，这在世界历史上是常见的事情。近年来，国际社会关于应对中国崛起的大讨论以及一些大国和国家集团在处理对华关系上的反常举动，都体现了“中国崛起综合症”已经发挥作用。

　　然而，美国作为惟一超级大国却率先摆脱“中国崛起综合症”的影响，于是才有了“利益攸关方”论、“中美同舟共济”论、“中美两国集团”论等表示美国愿意同一个崛起的中国合作的论述。三边合作机制的建立，表明日本也跟了上来。美日的行为肯定会对其他大国产生示范效应。中国外部环境的改善有利于其进一步崛起，而中国崛起会成为世界多极化的重要因素。

　　其次，三国加强合作也对日本有利。

　　日本虽为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但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却影响力有限，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日本在外交上缺乏独立自主性。日本紧跟美国，却经常遭遇美国的“越顶外交”，损害日本的国家利益。

　　近些年来，随着中美关系的发展，特别是“两国集团”论的出现，使日本大有被中美边缘化之感。日本积极倡导、推动建立三边合作机制，主要意图就是平衡同美国和中国的关系，使日本在中美日三角中成为真正的一个角，而不是被美国所覆盖的“虚角”。日本外交更加的独立自主，也将会构成世界多极化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最后，中美日加强合作还会产生外溢效应，促进其他大国和国家集团以及中小国家的双边、三边、多边合作。

　　当今世界，合作是一大潮流。中美日三国的合作，可谓是存在战略利益矛盾的大国进行合作的典范，这对其他大国间的合作，特别是三边合作，比如美俄欧、中美俄、中俄日、中俄印、中美欧等，都会起到促进作用。这些大国间的合作十分有利于多极化的发展。

　　（作者系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