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遗产酿身后纷争

　　方枪枪

　　2009年7月11日，季羡林先生由于突发心脏病在北京病逝，享年98岁。这位国学大师的去世，不仅引起了整个学术界的哀悼，还因其所留下的巨额遗产而掀起了一系列波澜。

　　藏画外流 暗藏遗产纠争伏笔

　　季羡林先生是学术界的权威泰斗，但平心而论，大多数老百姓并不熟悉这位研究印度语和佛教文化的学者。尤其在年轻人中间，季羡林的名气恐怕及不上他那位上过《百家讲坛》的弟子钱文忠。

　　然而在去年底，突然曝出了有关季羡林藏画被盗的报道，而且矛头直接指向了北京大学。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季羡林”不再是一个仅仅受到学术界关注的名字，而是成为社会新闻甚至娱乐新闻版面所关注的焦点。

　　对于这起“季羡林藏品外流”事件，诸多当事方存在着各种版本的说法，我们在这里也只能做一个大概的梳理：

　　首先在2008年10月，字画商人张衡主动向媒体爆料，表示自己在市场上拍下了十几幅季羡林的私人藏画，并且由此推断在后者身边存在着“监守自盗”的情况，导致矛盾焦点集中到了季羡林私人秘书杨锐身上。由于杨锐是北大校方某高层家属，使得整个事件变得更为复杂。北大一度表示张衡手中的藏画只是赝品，与此同时，学校也为季羡林更换了秘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公众还在忙于分辨“盗画”与“赝品”之间的真伪时，季羡林之子季承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表示，北大一直在阻止他与父亲见面。与此同时，他还认为北大侵占了本属于季羡林的大量私人财产，而且有关人员平时并没有真正照顾好季羡林的生活。近年来频繁出现在媒体上的钱文忠，也出面对于季承的这些说法予以证实。而在北大方面，则表示季羡林当初曾经签有捐赠协议，表示将个人的大量藏品捐献给学校，但这一说法却并没有得到季承的认可。

　　追悼会上 钱文忠遭遇“无间道”

　　就在一系列争议尚未得出正式结论之际，季羡林先生在今年7月11日不幸去世。在7月19日举行的追悼会上，现场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妇女，她自称是季羡林的学生、北大教授，并且大喊“钱文忠要偷季老的乌龟”。但是当周围人要其具体指出偷盗者时，她却指向了其他人，被揭穿后又表示那人是钱文忠派来的。

　　这个被媒体称为“白衣女子”的人马上就引起了现场无数记者的关注，她接下来继续将矛头对准钱文忠，认为从当初的“藏品外流”一直到季羡林之死，都是出自于钱文忠的阴谋，实质是后者在背后指挥季承参与争夺财产。她还站在北大的立场表示，季羡林的财产已经全部捐献给了国家，所以绝对不会分给季承或者其他人。“白衣女子”将被称为季羡林“干女儿”的施汉云和管家方咸如推到了媒体面前，由施汉云出面表示季羡林故居已经变得“人去楼空”，认为现场被搬走了不少财物。

　　这位“白衣女子”的突然出现，使得大多数媒体随即将注意力从对于季羡林的哀思，转移到了敏感的遗产分割问题上。根据外界估计，季羡林生前非但有大量的稿费收入，而且还收藏了很多具有文物价值的藏品，其中有些堪称是无价之宝。因此在他去世之后，所留下来的这些遗产也就成了一个天文数字，但这笔巨额财产的归属却存在着很大争议，从而引起了相关各方的介入以及媒体的关注。

　　博客激战 各执一词风波难了

　　“白衣女子”的出现，将很多矛头指向了钱文忠，而后者马上在个人博客上对此做出了反应。7月20日，钱文忠在博客上发表了题为《季羡林先生事件背后的罪人快要露出来了》的文章，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并且要求北大对于她的身份进行调查。接下来在7月21日，钱文忠又在博客上发表了《致北京大学党政领导的一封信》，表示已经获悉“白衣女子”的姓名是“王如”，同时还提到方咸如在季羡林生前的一些反常举动。

　　7月22日、23日，钱文忠在博客上接连发表了《白衣女子王如的真面目：季羡林先生事件真相之一》和《原形毕露的李玉洁：季羡林先生事件真相之二》，继续对于“王如”的身份进行揭示，表示对方是季羡林前任秘书李玉洁的干女儿，写下了“坏人还有！并不止你王如一个”的文字。钱文忠还表示季羡林生前就对李玉洁很反感，并且披露对方在担任秘书期间，季羡林的多笔现金收入以及藏画的去向不明，强调李玉洁在离任时并未将这些财物移交给杨锐。接下来在7月24日，钱文忠又发表了《正告“王如”女士及其干妈李玉洁女士》一文之后，继续将矛头指向她们两人。

　　一再遭到钱文忠的指责之后，李玉洁也出面接受了媒体的采访，她表示自己在管理季羡林财物过程中没有任何舞弊行为，而是原封不动地全部转交了出去。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这位老太太，还对钱文忠的人品提出了质疑。据说在她发给记者的短信中，表示钱文忠伙同季承逼死了季羡林，而且他也并非季羡林的学生，并且透露北大很藐视这个人。

　　李玉洁的有关言论，很快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连锁反应。钱文忠随即在博客上发表律师声明，要求王如、施汉云针对在追悼会上的言论向他道歉，另外还表示会对李玉洁、王如以短信方式宣称钱文忠、季承逼死季羡林一事追究法律责任。几乎与此同时，季承又在媒体面前透露了新的信息，表示李玉洁当初一心想嫁给他父亲，在这个目的没能达到之后，则盗取了季羡林的大量现金和藏品。

　　距离季羡林去世还不到一个月，围绕着遗产的争夺战已经变得“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以预见的是，这场风波未来还会出现更多也更复杂的变数。

    遗产纷争暴露

　　相关立法欠完善

　　方正宇

　　诸如遗产继承之类的事物，原本完全可以在法律范畴内得到解决。在由于季羡林遗产而引起的这场风波中，如果立法能够更完善一些，或者相关方多一些法律意识，那么问题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作为一位学者，季羡林的遗产主要部分是那些具有文物价值的藏品。而这些藏品有不少来自友人的馈赠。但这里面就存在着一个问题：这种馈赠到底是出于私人交情，还是考虑到北大背景而进行的一种交流呢？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北大要求获得这些藏品似乎也情有可原。

　　在这个问题上，北大或者国内立法机构其实可以参考国外的一些做法。比如美国就通过法律规定，如果总统和总统夫人从他国政府那里获赠价值超过305美元的礼物，那么必须进行上交，未来会被陈列在总统图书馆内。参照这种做法，那么北大本来或许也可以规定，如果季羡林是在代表学校参加活动期间获赠礼物，那么需要上交给校方。如果由于私人渠道获得藏品，那么就与学校无关。假如事先存在着这样的规定，现在的争议就会少得多。

　　又比如，在这起风波的过程中，经常有人会手持季羡林生前所写的小纸条，希望由此来证明一些事情。但是在其他人那里，这些纸条的内容往往难以得到认可，理由是不清楚高龄季羡林到底是在何种情况下书写了这些纸条。

　　其实无论是授权委托还是遗嘱，如果当初办理了正式的公证手续，那么也就能消除外界的各种质疑。尤其是经过公证的遗嘱，在各种遗嘱形式中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将优先于任何没有经过公证的遗嘱形式，哪怕订立这些遗嘱的时间在公证遗嘱之后。所以如果选择了对遗嘱进行公证的方式，那么在名人遗产案件中经常成为争议焦点的遗嘱效力问题，也许就不难水落石出。

　　（作者为上海正成律师事务所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