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迪控股175员工“变相辞退”风波

　　记者 瞿凌云

　　矢志做中国生物能源产业龙头的武汉凯迪控股投资有限公司，其宏大的规划是从2007年到2020年这13年中，要在全国新建266座生物质发电厂，进军世界500强。

　　让其始料不及的是，8月11日公司下发一纸通知，引起了新进大学生的激烈反弹。原因是公司要求07届、08届毕业的大本以上学历的175位员工下派到各个县级市电厂。在一片“变相辞退”的猜疑声中，员工人心浮动。

　“变相裁员”风波骤起

　　在武汉高校林立的汤逊湖畔，约10层的凯迪控股总部摩登大楼临湖而立，窗外碧波荡漾，荷花涟涟。窗外秋老虎的天气很是威风，但大楼里面冷气充足，窗明几净。

　　去年刚从武汉一著名高校毕业的研究生吴如（化名）就在这栋大楼上班。当年他抱着美好的憧憬来到这个武汉快速成长的高科技企业。

　　8月11日，他接到公司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通知，要求07届、08届毕业生103人直接下电厂，其他72人参与一项培训后，再下电厂。

　　这一通知让吴如等人非常吃惊和气愤。他们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是不是变相裁员？据他们了解，直接下电厂的要与电厂重新签订协议，协议后薪资比原劳动合同下降一半，各种福利待遇也要下降。这样降薪“感觉完全是在逼人走。”

　　此前8月1日公司一次会议上，凯迪控股高层说“不想去下面电厂的，趁早交辞职信走人。”面对这种言辞，当天有3名员工提出辞职。

　　从2007年起，凯迪开始在全国新建电厂，如湖北监利、蕲春、京山，湖南益阳、岳阳、祁东等地，大都在各县级市或地级市。

　　让大家直接下电厂，没有任何商量，直接发文，不下去，算旷工，然后就自动开除。吴如对此感到失望，和他一样，那些原本抱着美好希望的员工，开始内心不满。17日，凯迪一员工匿名在天涯论坛中发贴披露此事。该贴访问量迅速飙升到2万，回复者众多。

　　当天下午5点，又有员工在网上新建博客，取名“凯迪电力员工维权之路”。至21日，该博已发表博文15篇，点击量过4000。

　　18日，又有更为理性的知情人匿名在天涯以“武汉凯迪搞变相裁员，逼迫175名大学生辞职”发贴，再度引起近2万人的关注，回复者充斥网络。此消息迅速在网络上广泛传播。遍布全国各地的凯迪员工的情绪也被点燃了。

　　一个在云南边陲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在网上告诉记者，“现在我们根本无心开展工作，大家都在做其他打算”。

　　学生下派后的落差

　　让吴如恼火的是，他们下派电厂，“是某个人拍脑袋拍出来的，完全没有与他们事前沟通”。

　　他告诉记者，其实各电厂已有大量运营人员，人满为患，这次还要他们都下去搞运营，还不分专业，即使是研究生也不例外。

　　运营人员具体做什么？吴如说，“比如说电厂螺丝坏了，灯坏了，漏水了，去检修，反正就是一个杂工”。他听说，电厂燃料来了，要过去卸货。燃料都是半夜到，半夜一喊，就得下去卸货，每天都不会消停。“这与我们的专业隔得太远。”

　　去年毕业到湖北京山一电厂做运营的一员工向记者诉苦，他每月1200元，几乎天天卸料，“和普通农民工一样”。他给记者传了几张工作照，照片中大家身穿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正在搬运蛇皮袋装着的沙子

　　让吴如等人担忧的是，下去自己找房子，住宿费自己出，收入是武汉的一半。比如说本科，原定年薪是37500元，现在是2.5万元，另外原来一个月有1000元的补贴，现在都没有了。这样算起来，过去每月4000，下去后每月变成2000了。

　　一旦下去了，还得重新签订协议，从凯迪控股总部的员工变成各个电厂的员工，人事和劳动关系都变了。

　　吴如说，他所知道的某个部门，武大、华科等约20人中，除个别外，都需下派电厂，“这次要是下去就得好多年，并且还是搞维修。”

　　湖北敬德律师事务所律师陈进武告诉记者，如果按贴子中所说的，凯迪公司就涉嫌违反劳动法，因为它单方调整岗位及薪酬。

　　这算不算公司为了磨砺或培养年轻员工呢？陈进武说“不算”，应按当初双方签定的劳动合同来履行。但吴如告诉记者，来公司一年了，公司没有将劳动合同给他，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怎么说的。

　　背景：13年间要新建266个电厂

　　这是凯迪控股第一次大规模下派本科学历以上的员工到电厂。

　　之所以要下派人员下去，其背景起源于凯迪控股近年来的战略转型，从原有的环保领域转向能源产业，凯迪正在大规模新建生物质电厂。

　　目前国内脱硫市场已进入恶性竞争阶段，有进一步加剧的趋势。2007年凯迪开始淡出环保脱硫市场，进军绿色能源产业。

　　据国际机构最新估算，世界上石油稳定供给不会超过20年，枯竭期仅为50年。中国是世界上石油资源相对贫乏的国家。生物能源因此被政府和学术界看好，这也成为产业投资的新热点。

　　2007年当凯迪开始转向这一崭新的事业时，它也在大力实施人才工程。这一年凯迪首次在大学校园招聘毕业生。在2007年和2008年中，他们招收的500位专科生全部下到电厂，大本以上的200多人则留在“武汉的大楼里”，因为电厂还没建好，“没地方派”。

　　按照凯迪的规划，到2020年要建266个电厂，进入世界500强，成为世界第一的环保企业。目前的进度是，第一批建了13个电厂，第二批要建的25个电厂中15个已开工。一个庞大的生物质发电产业正在奠基。

　　要生物质发电，得需原料，与此同时公司又计划在全国新建能源基地1亿亩。目前已在全国10多个省新建了若干项目。在最新的公开报道中，凯迪控股董事长陈义龙表示，在国家能源形势日趋紧张时，凯迪将于2009年至2018年在江西境内建设700万亩生物质能源林基地，在江西区域内投资170亿元人民币新建生物质电厂、生物质炼油厂等，以建成崭新的绿色产业。

　　1992年凯迪创办之初，只有9平方米房间，8个员工，10万注册资金。凯迪控股人力资源总监肖义平2001年进入凯迪，那时公司才几十人，销售收入2个亿，但现在其员工已达3000多人，去年销售收入达60个亿。短短10多年中，它已有11家系列公司，若干个下属公司，其中包括凯迪电力在内的三家企业上市。

　　凯迪从创立之初就一直在高速发展之中。而它新打造的生物能源产业，更是让它进入另一更高层次的发展中，“进入世界500强”。

　　资金和管理准备不足？

　　凯迪阳光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中层员工告诉记者，“生物质能源前景是好，但困难太大，凯迪在资金和人员上都准备不足。”

　　据他所知道的，这些新招进来的大学生早先是要下到电厂的，但因电厂建设进度放缓，大批人留在武汉，现在下来是必然的。

　　在迅速成长的过程中，凯迪似乎一直遭遇资金短缺的困扰。去年初，陈义龙在武汉举行的一次民营企业座谈会上表示，“凯迪要想超常规发展，仅依靠自身力量是无法实现的。”他说如果政府调动相关金融资源对凯迪给予扶持，凯迪在3年左右的时间其产业销售规模将会突破350亿元。

　　2个月前，中国银行向凯迪控股授信130亿元，以助其成为生物能源技术领域的龙头。凯迪阳光这位中层透露，目前公司还准备和新加波一富商谈合作，尽管这样，“但凯迪资金仍明显不够，因为林业见效太慢”。他个人对陈义龙很佩服，他“希望陈总能挺住”。

　　据肖义平昨日介绍，凯迪每建一个电厂约需资金3个亿。如果按照这一标准，未来凯迪要建266个电厂，所需资金极为庞大。对于下面员工认为可能因资金准备不足而裁员降薪的说法，凯迪控股总裁助理唐秀丽则回应说，“凯迪资金目前没危机感”。肖义平则笑着说，“老总抱怨没钱很正常”。

　　如果仅仅是正常的基层锻炼，不存在降薪换岗等问题，那为什么网上会引起激烈的反弹和一边倒的舆论。凯迪阳光这位中层告诉记者，这次风波主要是沟通不够，其实你光明正大的按劳动法裁员，别人没意见。你要降薪，明说也可得到理解。

　　这一点肖义平也坦承，可能会有一些管理的问题，凯迪是一个高度创新的企业，在发展中管理问题一直是滞后于实践的。

　　凯迪回应：是下基层锻炼，非裁员

　　针对这起“变相辞退”风波，凯迪控股人事总监和总裁助理唐秀丽等联合对外提供了一个说明。在这个说明里，他们说这次风波主要是由于信息不对称，以及由于理解的误差造成的。

　　他们说，8月1日公司大会上，对这次下电厂和培训事宜做了解释和沟通，有录像和录音为证。

　　公司需要引进大量人才，不可能将已在公司工作一年以上的大学生解聘。

　　之所以下派这些学生去电厂，是因为在其职业生涯中缺乏这一环节，在以往的工作中，发现有人犯比较低级的错误，这是一次下基层锻炼的活动，而非裁员，最多2年就可回来。这是凯迪的人事工程，培养凯迪的后备力量。

　　员工下电厂后，户口不变，劳动关系不变，工资待遇不变。

　　此次下派大本以上的员工，其薪酬制度与大专生待遇不一样，他们不会去做运营，电厂运行主要以大专生为主，公司没必要用本科大学生做运营。

　　记者昨晚联系上一个情绪激动的员工，他似乎也是新建”凯迪员工维权博客“的员工之一，听到公司作出以上解释，他回应说这是“一面之词”，他说他7月31号接到通知，8月1号参加开会，从千里之外的项目地赶回来，会上也啥都没有说清楚，随后就签协议。他说自己也不想折腾了，“我们要我们的赔偿，然后解除劳动合同。”

　　就在这个风波风生水起时，凯迪新招聘的700多个员工正在武汉进行培训，和过去员工不同的是，他们一来将全部下派电厂。肖义平称，”我们此前没经验，应该让这些学生先去基层，不待在有空调的大楼里，免得像今天感到落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