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云南省昆明市人民检察院在全省率先成立环境资源检察处(以下称环检处)向一家屡罚屡犯的企业发出了首份检察建议。这家名为锦洋化学工业有限公司(以下称锦洋公司)的企业，多年来因为环保问题数次被处罚，检查环保问题的执法人员在此企业执法时竟然中毒。

　　化工企业屡罚屡犯

　　工业废水排入滇池

　　昆明市电化厂(以下称电化厂)原本是国有企业，1997年因亏损停产，1999年引进韩国资本后，起死回生。2005年6月前，电化厂占有锦洋化工25%的股份，一个月后，该股份被韩国锦洋公司全部收购，锦洋化工成为外商独资公司，注册资本1200多万美元。

　　韩国公司虽然注入了资金，但绝大部分设备还在使用电化厂早已经老化、落后的生产线。因此，从2000年开始，关于电化厂环境安全事故的报道就不断。而从调查材料可以看到，锦洋公司受到有据可查的处罚即达9次。

　　例如，2004年11月26日，锦洋公司擅自安装用于偷排污水的管道将公司内的有毒、有害工业污水大量排入滇河道运粮河，被处罚人民币5万元；2005年1月27日，再次擅自安装用于偷排污水的管道，被处罚人民币10万元；2006年10月8日，该公司由于管理不善，导致其部分废碱液通过底部被腐蚀雨水沟裂隙流入运粮河，被处罚人民币1万元；2007年3月5日，公司将生产的盐酸排放到临时贮存池，因贮存池长年没有维修，导致强酸泄漏，流入滇池河道运粮河，被处罚人民币10万元；2008年10月23日，2008年12月19日，2009年2月11日，2009年2月20日，类似事件反复上演……据老百姓反映，锦洋公司的污染还远远超过书面上的这些。

　　由于锦洋公司的工业废水多次直接排放到滇池入湖河道，进入滇池，在去年的阳宗海事件之后，锦洋公司环保问题屡罚屡犯引起了更多人关注，加重了对滇池的担忧。据记者了解，该公司在2005年2月28日，因将未经处理的约200吨工业污水直接排放到昆明运粮河，致使滇池草海水体遭受污染，被昆明市滇池综合执法局依据《滇池管理处罚条例》，对锦洋公司处以10万元最高罚款。

　　同时，调查还显示，锦洋公司有4次有毒气体泄漏未经处罚。2008年9月20日，锦洋厂内车间发生氯气泄漏，导致3名职工中毒入院治疗。

　　而富有戏剧性的是，在有关部门的执法过程中，因强酸泄漏，滇管局执法人员在对锦洋公司进行检查时，有4人出现中毒；此外，滇管局有3名执法人员再次因查处该企业工业废水渗漏，被毒害住院。

　　仅行政处罚违法成本低

　　昆检试水司法介入处置

　　2008年的阳宗海事件爆发之后，云南省昆明市公、检、法均组建专门的环保处置机构，使环境污染事况的处置，将从过去主要隶属于行政管辖的领域，转向行政管理与司法深度介入的双重轨道。

　　而去年12月8日，昆明市人民检察院在全省率先成立环检处，专司环保案件的立案监督及公诉。

　　今年4月，昆明环检处就锦洋公司环境污染问题，邀请专家专题开会研讨。会议提出了收集证据和实用程序等方面的注意要点。先发出检察建议，即是这次专家会上的意见。与会者还建议：超过一定期限未停止侵害行为的，检察院可考虑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诉讼。

　　随后，昆明市检察院向昆明市委、市政府报告了锦洋公司近年来对滇池环境的严重污染情况，认为靠罚款和责令整改已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企业污染问题；并提出意见和建议：建议政府有必要在锦洋公司搬迁前责令其停业关闭。若没有停业关闭，超过一定期限未停止侵权行为等，可考虑由检察院直接提起民事公益诉讼，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7月末，昆明环检处向这家屡罚屡犯的锦洋公司发出首份检察建议。建议明确要求锦洋公司要么在3个月内整改，要么尽快搬迁改造。

　　实际上，昆明此次向污染企业发出检察建议，其实是在对困扰整个社会的污染处理问题进行的一次探索。

　　昆明市检察院一位检察官说：“锦洋公司事件久未解决，一定程度上凸显了行政执法和刑事司法的衔接难。”他认为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不能总是停留在行政罚款上，应加大违法成本。

　　显然，检察机关的介入，对刑事责任的追究，将使排污企业经营管理者面临更大的风险和刑罚可能，公益诉讼则使企业可能面临巨额经济赔偿，可能超过过去行政部门按法规尺度进行的罚款处罚。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死硬的污染企业将会重新评估污染成本，如果觉得污染成本太高，可能会采取更积极的措施来解决污染问题。

　　但是，检察机关也面临困扰，即企业污染到什么程度，属于行政部门管辖？什么程度由司法机关介入？标准如何划定？这些问题都还要经过调研考量，而不可能很快解决。在保护企业合法利益与保护环境之间，职能部门如何避免缺位与越位，仍面临长期的探索。

　　而环境污染的复杂性，使得现有的技术手段不一定能作出准确的评估，尤其是损失数额难以确定。“例如水污染的公益诉讼，水污染得有个鉴定标准，到哪一步才算是构成犯罪？哪一家权威机构鉴定出的结果具有法律效力等等。”这位检察官指出。

　　据了解，为了推动环境公益诉讼，昆明市检察院环检处已经在草拟《关于办理环境民事公益诉讼案件试行规定》，就适用范围、管辖、审判组织、诉讼参加人、证据、审判程序等作出明确规定，以弥补法律对环境公益诉讼的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