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全国金奖，回家照样砌砖

捧着获奖证书，他笑惨了

龙德荣在央视决赛现场（资料图片）

　　这个泥水匠是个金嗓子

　　他左耳失聪，还是文盲，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他唱出个全国金奖

　　谁也想不到，这个天天抹水泥、年过半百的泥水匠，竟走进央视“星光大道”演播厅，在“歌颂祖国.全国艺术人才大赛”中获得金奖。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从未受过专业训练的歌手，不仅是左耳失聪的残疾人，还是个文盲，连自己唱的歌词都不能完全理解……

　　泥水匠要去香港放歌

　　“龙德荣要去香港！”近日，这消息在垫江县普顺镇不胫而走，不时有人跑来问龙德荣：“你去香港做啥子？砌砖？”

　　龙德荣只笑，不答。

　　昨天，记者在普顺镇东湖村见到龙德荣时，他真的在砌砖。记者先听到他的歌声，才看到他的人。

　　“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家中才有自由，才有九月九……”

　　村民陈富志家3层楼的砖墙上，52岁的龙德荣在上面边砌边唱。

　　龙德荣满脸皱纹，因长期砌砖，一双手布满老茧，除了拇指，每根手指的骨节上，都缠着充当创可贴的胶布。除了那头去北京比赛时打理的发型，他看上去和其他农民没什么区别。

　　“呵呵。”说起比赛，龙德荣只是憨厚地笑。

　　“在北京领奖后，别人找我签名。我连名字都写不来，哪会签啊。”龙德荣觉得像在做梦，到现在梦都没醒。他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去过县城、到过北京，还要去香港。

　　至今，都有村民不相信龙德荣真的得了全国金奖，只觉得他是想唱歌想疯了。

　　对这些，龙德荣从不申辩，只是妻子会倔强地拿出奖杯和证书，自豪地摆在那些人面前：“不信？各人看！”

　　看到奖状上盖的国家文化部的戳戳和金奖两个字，大家看龙德荣的眼神，才会突然转变。

　　“星光大道”一夜成名

　　“不懂。”从没上过学的龙德荣连连摇头，不明白记者说的“一夜成名”是啥意思。

　　8月7日晚，站在央视“星光大道”演播厅舞台上，龙德荣有些紧张。这是他在电视里看过无数次的舞台——星光大道，是他最喜欢看和最向往的节目。“和毕福剑说点话，”是他此生最大的梦想。

　　“52岁、左耳失聪、泥水匠、不识字、不识谱、从未进行过专业训练……”之前对于这个选手的所有了解，显然无法提起观众和评委的兴趣。

　　“又是九月九，重阳夜难聚首……”

　　“当他发出第一句声音后，我们看到，所有观众和评委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刚开始唱，掌声就响起来。”承办此次活动西南赛区比赛的重庆南妮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罗力嘉回忆。

　　“发音很准，纯原生态的演唱。有点像中国的帕瓦罗蒂，不识谱，却有自己的方式去理解歌曲的感情和内涵。很棒！”唱毕，担当评委的著名歌唱家、声乐教授、CCTV青歌赛评委崔守利和总政歌舞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张福香这样点评。

　　那晚，凭着一曲《九月九的酒》，龙德荣在全组来自全国各地的80多名选手中脱颖而出，以9.979的最高分（满分9.999分），胜出专业歌手，荣获成年B组（51岁以上）通俗唱法金奖。

　　次日下午的颁奖典礼上，当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他面前请他说获奖感言时，龙德荣说了一句让观众大跌眼镜的话：“我是个泥水匠，我搞不懂现在要做啥子。”

　　会后，现场无数人拥向龙德荣，要求和他合影、索取签名，还有数家电视台记者把摄像机对准他进行专访。龙德荣一下子懵了——众星捧月的场景来得太突然。

　　回家后，龙德荣没有到处宣扬自己的成绩，又像往常来到工地上砌砖。上街时，不时有人叫他“龙名人”，因为有些村民在电视上看到他了。每次听到别人这么叫，龙德荣总是腼腆一笑。

　　获金奖不懂歌词意思

　　“我是海选出来的。”通过这次活动，龙德荣学会了这个词。

　　今年3月16日，龙德荣正帮别人砌砖，边砌边唱《好汉歌》。外甥女邱群跑来：“幺舅，你不是喜欢唱歌吗？我看到垫江电视台在打广告，有唱歌比赛，你去试试噻。”

　　第二天，龙德荣第一次去了趟县城，因不晓得怎么坐车，再加上晕车，他便搭了个摩托，狂奔35公里去县城报名。

　　“这次‘歌颂祖国.全国艺术人才大赛’是由国家文化部艺术服务中心、中国国际文化交流协会等单位联合主办的平民才艺展示活动，旨在庆祝建国60周年。先在各区县海选，在西南地区胜出的选手才能到北京参加全国决赛，决赛获奖者再赴香港参加东南亚地区华人的总决赛。”罗力嘉介绍。

　　“垫江赛区初赛那天，他唱了首《离家的孩子》，让我们难以置信，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左耳失聪的泥水匠和那优美的歌声联系起来。”罗力嘉说。就这样，龙德荣通过层层选拔，获得去北京参赛的资格。

　　“其实，我唱的很多歌，都不懂歌词啥意思。”龙德荣不掩饰自己是文盲。

　　“‘重阳夜难聚首’里的‘聚首’是啥意思？还有那个‘走到九月九’，啷个走嘛？”龙德荣的问题让罗力嘉忍不住发笑，他决定在龙德荣明年正月赴香港参赛前，对他进行一次普通话、基础文化、识谱、走台等方面的训练。

　　左耳打聋歌声仍不断

　　龙德荣的左耳是被幺姨爹打聋的。他1岁时，父母就饿死了，幺姨一家收养了他，没机会上学读书。5岁那年，幺姨爹要他洗红苕，他边洗边唱歌，动作慢了，幺姨爹一巴掌打过来，左耳就聋了。

　　但一切都阻止不了龙德荣唱歌，下地干活时，帮别人带孩子时，走路时，甚至睡觉时，他都在唱。“精神病！”“傻子！”常有村民这样说他，他不在乎。

　　后来，开始有人到村里放电影，只要听一遍，龙德荣就能唱里面的歌，只是歌词记不完。他就今天在村里看一遍，记下第一段歌词，明天到其他村看一遍，记下第二段歌词。《天仙配》、《红灯记》、《白毛女》、《智取威虎山》这些电影，他看上两遍，就能唱完里面的歌。

　　“心情不好时，唱几首歌，啥子烦恼都没得了。”龙德荣说。

　　1980年结婚后，龙德荣学了门泥水匠手艺，他走到哪里做工，就将歌声带到哪里。

　　儿子3岁时，龙德荣又收养了一个女弃婴，这个家庭更贫穷了。“我小时是被人收养的，所以，不能看着孩子没有家。”

　　“你一天穷开心啥？”每次听到丈夫唱歌，妻子胡丽秀就会埋怨。自从丈夫捧回大奖，她不再说什么，还悄悄为丈夫买了件15元的T恤、一条23元的裤子和一双30元的皮鞋。她说，丈夫要上电视，得穿体面点。为这次比赛，龙德荣花去6000多元费用，将女儿上大学的学费都用完了，胡丽秀也不生气。

　　“很多人干着平凡的事，由于条件所限，他们不知道上天赋予自己的才华。其实，每个普通人都有闪光的一面……”对于龙德荣创造的奇迹，普顺镇党委书记周伟这样说。

　　首席记者 周立 实习生 张翅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