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马锡“去政府化”

　　淡马锡试图将公司使命与新加坡政府利益区分，淡化主权财富基金色彩，以便更容易进行海外投资活动

　　赵刚

　　一直以来，淡马锡(Temasek Holdings Pte. Ltd.)都毫不避讳地以新加坡政府的名片进行对外投资。

　　淡马锡在2002年制定的第一版公司章程中有这样一句话：政府通过淡马锡控股，需要持有并控制那些和新加坡安全、经济利益和公共政策目标利益攸关的公司。

　　昨日，淡马锡在章程中删去了这句话，取而代之的是：淡马锡控股是一家投资公司，依据商业准则经营，将为利益相关者创造和输送可持续的长期价值。

　　章程的修订似乎暗示着淡马锡正在进行某种蜕变。

　　“淡马锡将公司的使命与新加坡政府的利益区分，对其来说更容易进行海外投资活动。”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昨日这样对CBN解释淡马锡的动机。

　　而淡马锡主席丹那巴南（S. Dhanabalan）的解释却很简单：“修改章程是为使其作为价值主导型投资者的定位更加明确，淡马锡的任务仍是为持股人创造持续性的长期回报。”

　　但明眼人仍然知道，除非进行实质意义上的股权多元化，否则淡马锡仍然是一家主权财富基金。

　　主权基金“原罪”

　　其实早在今年5月，淡马锡首席执行官何晶就已经透露要改变公司章程的意愿。何晶当时表示，对公司章程条款的评估已经进行了近三年，可能会借着今年淡马锡成立35周年的机会进行修改，其中对于淡马锡与其股东（即新加坡政府）以及淡马锡和其所投资的公司的具体关系的定位将是重点。

　　“目前，大多数国家都对其他国家来的主权财富基金保持着一定的戒心，因为在各国主权财富基金投资中，更倾向于投资一些资源性和战略性意义的资产，相对在其投资领域方面设立了比较高的壁垒和条件，淡马锡去政府化向商业化转型未来可能能帮助它绕开这些障碍，减小对投资的约束。”孙立坚说。

　　不过金融危机爆发之后，西方国家反而像迎接救世主一样欢迎来自亚洲的主权财富基金。英国《金融时报》今年4月底还发表社论认为，“针对主权财富基金的政治担忧一直有点过头。许多主权财富基金是组合投资者，不考虑什么政治后果。”

　　股权多元化愿景

　　缺乏透明度是不少国家和机构对主权财富基金充满戒备心的另一个原因。

　　最近一年来，围绕主权基金的透明度问题，IMF与OECD都多次讨论制定主权财富基金最佳行为准则，试图从资本结构、风险管理、投资透明度以及相关的责任、义务等方面对主权财富基金进行认定和约束。

　　目前，全球主权财富基金中，具有较高透明度的只有少数几家，包括挪威政府石油基金、新加坡淡马锡公司、美国阿拉斯加永久储备基金等。这些基金主动披露其规模、回报率和投资组合构成的具体信息。但更多的主权基金都保持着不同程度的隐蔽性，其中包括阿联酋阿布扎比投资局、科威特投资局和俄罗斯稳定基金等。

　　但即便如此，淡马锡依然面对着来自国内外要求其提高透明度的压力，尤其是在去年以来投资业绩大幅下滑的情况下。

　　为此，在积极与政府“脱钩”的同时，淡马锡表示未来可能考虑允许机构与其共同进行投资。有分析人士认为，这将迫使淡马锡提高包容性和透明度。

　　何晶上月称，从长期来看，淡马锡将考虑引入股东团，并可能邀请公众入股，如果测试结果理想，该公司可能将在8至10年时间内，建立散户投资平台。

　　“修改公司章程更加符合商业化运作规范，将为未来淡马锡引入其他战略合伙人铺平道路。”孙立坚表示。

　　研究机构Action Economics亚洲经济预测部门主管柯翰认为，淡马锡能够吸引大手笔投资入股，但该公司需要平衡股东与国家之间的利益。

　　柯翰指出，未来淡马锡需要涉及更多的信息披露与公司治理改革，但是无论有没有外部投资者加入，增加透明度将是全球主权基金的大势所趋。

　　接班人难题

　　尽管昨日章程的修改，显示了淡马锡转型的热情，但是否真的能与政府“脱钩”？

　　何晶表示，旧章程的目标企业所剩无几，淡马锡可完全以商业角度去拣选企业。但事实上新章程中依旧暗示了淡马锡与政府的关系，例如淡马锡董事局成员及行政总裁的任命或免职,须获新加坡总统批准，即使增加海外投资,淡马锡仍承诺会积极在新加坡投资。

　　而何晶本人的复位，似乎也预示着淡马锡想要“去政府化”绝非易事。

　　何晶是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之妻，2002年开始担任淡马锡首席执行官。她接手后，淡马锡的投资收益迅速上涨，其所有上市公司的股东投资回报率连续几年高速上升。何晶的名字也因此在《财富》权力女性排行榜上频频出现。

　　在金融海啸的冲击下，截至今年3月末，淡马锡的投资组合在一年内损失逾400亿新加坡元(约合277.5亿美元）。何晶此前超过四成比例大幅投资全球金融领域，成为这次巨亏的“祸首”，她因此备受批评。

　　今年2月，淡马锡曾聘请必和必拓前首席执行官顾之博（Charles Goodyear）担任公司董事。5天后，何晶突然去职。3月1日，顾之博被任命为拟任总裁，并将于10月1日接替何晶就任淡马锡总裁。顾之博是美国国籍，丹那巴南认为，让非新加坡籍的首席执行官来经营公司将有助于强调该公司不是受政府控制的。

　　然而7月21日，淡马锡又突然宣布，顾之博将不会成为公司总裁，何晶将继续留任。

　　道琼斯的报道称，顾之博计划变动淡马锡的高层管理，但是这项计划并不受欢迎，而且这些人事任命必须由淡马锡董事会通过。此外，顾之博提出的公司新策略方向风险也过高。

　　但有分析人士认为，淡马锡作为一个主权财富基金，由一个外国人去掌舵，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解决技术障碍的问题。

　　“当主权财富基金和普通基金一样进行投资时，如何衡量国家利益和商业利益的平衡也是一个需要探讨的问题。”孙立坚表示，“如何保护好主要出资人——纳税人的利益，对于淡马锡来说仍然是未来不得不优先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