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朝鲜半岛局势扑朔迷离，变化多端。朝鲜进行第二次核试验及发射一系列导弹，促使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朝核问题的有关决议，美日韩等国则加大了对朝鲜的制裁，朝鲜半岛上空阴云密布，似有暴风雨随时袭来之势。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突然访朝，朝鲜释放两名被扣押的美国女记者。紧接着韩国现代集团女会长玄贞恩访朝，朝鲜又释放了被扣押4个月的韩国企业员工。

　　自7月起，朝鲜似乎改变了以往对外的强硬态度，呈现出灵活、务实的外交姿态。朝鲜半岛局势犹如“过山车”，一会儿惊险刺激，一会儿舒缓平和。究其原因，主要是有关各方根据自身利益，或“出牌”，或观望，不断角逐、博弈，导致局势时而紧张，时而缓和。与此同时，各方有所克制，每当危机达到一定的“临界点”，往往就出现转机。

　　葬礼外交：韩朝关系改善契机

　　韩国对朝“阳光政策”的倡导者、前总统金大中去世，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不仅发去唁电，还派部长级官员组成吊唁团前往韩国首尔表示哀悼，这给一段时间以来处于对峙状态的韩朝关系的缓和带来了一线希望。

　　韩国现任总统李明博上台后，对朝政策与金大中的“阳光政策”和卢武铉的“和平繁荣政策”拉开了距离。一年多来，朝鲜加大了抨击李明博的力度。开城工业园区事件、朝鲜短程导弹试射、韩国女游客金刚山遭枪击等一系列事件，使韩朝关系不断恶化。

　　朝鲜趁金大中葬礼之机向韩国伸出“橄榄枝”，旨在修复日趋破碎的韩朝关系。韩朝政府部长级对话很可能重启，对话内容可能包括金刚山和开城旅游项目的重启、开城工业园区和离散家属会面的恢复、人道主义援助（民间援助）等问题。围绕这些问题的对话如能有所进展，韩朝关系紧张的气氛将大大缓解。

　　目前韩朝双方都有改善关系的需求。从朝鲜方面看，朝鲜核试验后，美日韩及国际社会加大了对朝鲜的压力，朝鲜经济“雪上加霜”，需要外来援助。朝鲜释放两名美国女记者，以缓和与韩国的关系，缓解外部压力。从韩国方面看，李明博上台后，韩朝关系一直紧张，而美朝关系却在接近，韩国逐渐丧失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发言权。李明博政府早就有改善韩朝关系的愿望，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朝鲜核试验和导弹试射以及朝鲜实行的“通美封韩”战略（即重视对美外交而打压韩国的战略），使李明博政府改善韩朝关系的举措无从入手。另外，韩国国内的在野党一直批评李明博对朝强硬的政策，在野党对李明博政府的压力增大。因此，李明博政府也想借金大中去世、朝方派人来吊唁之机调整对朝政策，缓和韩朝关系。

　　但是，由于目前悬而未决的朝核问题难以解决，李明博政府对朝政策调整的空间以及韩朝关系改善的力度都是有限的。李明博政府上台后一直把解决朝核问题看作是最优先的课题，坚持根据朝鲜“弃核”进展情况来决定是否对朝鲜进行经济援助。李明博政府在朝核问题上的立场和原则难以改变，同时又要与美日在朝核问题上保持“步调一致”。因此，只要朝核问题的解决未有大的起色，韩朝关系的发展就难以迈开大的步伐。

　　从以往的情况看，在韩朝关系中，朝鲜往往掌握主动权。朝鲜是个“一元化”领导的高度集中、统一的社会，其领导层决策既有原则性，又可充分展现其灵活性，往往运用自如，进退有序。而韩国则是个“多元化”社会，各种声音繁杂，领导层决策和政策调整难度大，因而往往处于被动地位。

　　目前看来，李明博的对朝政策还处在形成和实施的过程中，没有形成自身比较成熟的政策体系。作为奉行“实用主义”原则的李明博政府，今后会不断总结对朝政策的利弊得失，进行修正和调整。此外，美国对朝政策的变化、美朝关系的接近以及未来六方会谈的进展，也将促使李明博对朝政策进行调整，使韩朝关系重新回到和解、交流与合作的正确轨道。

　　 美朝对话：与六方会谈共进退

　　长期以来，围绕着朝核问题而展开的美朝关系是涉及朝鲜半岛和东北亚地区各种国际关系中的主导因素，它的演变和走势直接牵动着这一地区局势的变化。

　　美国布什政府在任期的最后一年曾试图对朝核问题和六方会谈作最后的努力。但是，朝鲜并没有给布什“面子”，而是寄希望与新上台的奥巴马民主党政府“讨价还价”。今年4月以来，尤其是朝鲜第二次核试验及试射一系列导弹以后，美国加大了对朝鲜的制裁。朝鲜宣布退出六方会谈，美朝关系陷入僵持状态。

　　克林顿访朝使陷入僵局的美朝关系出现松动。当然，克林顿仅仅是以私人身份访朝，并不代表美国奥巴马政府。但是，从朝鲜接待克林顿的情况来看，朝方的态度有所缓和，不像前一阶段那样坚持强硬立场。今年朝鲜核试验后，国际社会对朝鲜的压力增大，朝鲜在外交上比较孤立，经济上面临的困难也更大，长期对抗下去对朝鲜相当不利。朝鲜可能“审时度势”，采取比较灵活和务实的政策。

　　从发展趋势看，今年秋天或者冬天，美朝对话有可能重启。目前美国方面在做与朝对话的准备，美国处理东亚（朝鲜）问题的班子正在搭建，人员也在配备，奥巴马政府的对朝政策思路正在积极筹划中。美国有可能同时推进对朝制裁施压和谋求对话的“双轨策略”，改变以前对朝按“行动对行动”原则处理个别问题的“阶段性接近”方式，而将采取“一揽子协商”的方式，即与朝将协商的所有议题都放在谈判桌上，达成一揽子的协议。

　　如果朝方接受奥巴马政府伸出的“橄榄枝”，美朝关系就可能向前迈进一步。如果朝鲜愿意在弃核方面采取切实有效的行动，美国和国际社会将提供给朝鲜补偿，取消对朝经济制裁并给予大规模援助，美朝将逐步实现建交。朝鲜半岛和东北亚将迎来新的局面，区域经济交流与合作加快，韩朝关系和日朝关系将随着美朝关系的改善而有所进展。当然，美朝关系的改善很可能时断时续，时快时慢，反反复复，曲折前行。

　　在美朝恢复对话的情况下，六方会谈也可能恢复。美国始终坚持美朝对话是在六方会谈框架内的行动，并坚持美朝双边对话的成果最终应通过六方会谈得到再保证，以防止克林顿时期美朝双边对话达成的“框架协议”缺乏外部保证的局面重演。即使美朝对话达成协议，美国也需要让六方会谈其他与会国（中、俄、日、韩）对美朝达成的协议起到协助、敦促、监督和保证履行的作用。同时，朝鲜方面也不会真正放弃六方会谈这个国际外交舞台。六方会谈是朝鲜可以向国际社会阐明其观点和主张，争取国际社会理解的外交场所。在各方努力下，朝鲜重返六方会谈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崔志鹰　（同济大学亚太研究中心朝鲜半岛研究室主任）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