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正在远去吗？

　　本报驻联合国记者　陈刚　本报记者　明金维　郑开君

　　在经历了去年第四季度和今年第一季度的动荡之后，全球主要金融市场已大幅反弹，世界经济正显现趋稳、向好的迹象。

　　然而，这场号称“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真的在离我们远去吗？全球主要股市从今年3月份开始大幅上涨，这是世界经济即将出现反弹和复苏的前兆，还是在充裕流动性支撑下新一轮资产泡沫的发端？欧美金融机构盈利从今年第二季度开始再度飙升，这是全球金融业具有强大自我修复能力的明证，还是新一轮投机盛宴的副产品？当初酿成危机的体制性结构性因素是否依然存在？

　　全球股市反弹：流动性支撑暗含风险

　　在遭遇了去年第四季度和今年第一季度的惨淡之后，全球主要金融市场从第一季度末开始似乎迎来了复苏的“春天”，美欧日主要股市在触底之后持续反弹。

　　但与此同时，关于股市反弹是否具有可持续性的讨论也在增多。在世界经济复苏前景不明的情况下，主要由充裕流动性而非上市公司盈利支撑的反弹有可能出现新的投机泡沫。

　　美国奥本海默基金公司董事总经理李山泉认为，美国股市回升除了宏观基本面的支持之外，资金驱动也是市场回升的重要原因。他甚至给出了美国股市“在缺少流动性条件下反而被流动性所驱动”的悖论。

　　自2007年夏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以来，全球主要金融市场一度饱受流动性短缺之苦，到2009年9月份国际金融危机全面爆发之后，信贷紧缩趋势更加明显。但美欧日等发达经济体央行和政府为缓解信贷紧缩，纷纷降低利率，并通过各种措施向金融系统注入流动性。这恰恰导致市场目前流动性比较充裕，成为推动美国股市上涨的重要原因。

　　李山泉认为，今年美国股市不是靠企业利润驱动的市场，而是靠流动性驱动的市场。

　　不少人担心，股市上涨的根本支撑应该是上市公司盈利或盈利预期增加，如果仅仅依靠充裕的流动性支撑，则很可能酿成新的资产价格泡沫。

　　金融业盈利增加：过度创新之痛不能忘

　　今年第一季度，其中美国摩根大通盈利达21亿美元，富国银行盈利达创纪录的30．5亿美元，高盛集团盈利达16．6亿美元。英国渣打银行税前利润为28.4亿美元。但美国摩根士丹利和瑞士银行集团仍出现亏损。

　　到今年第二季度，美欧主要金融机构业绩进一步改善。虽然摩根士丹利仍继续亏损，但美国四大银行均获巨额盈利。摩根大通盈利为27亿美元，美国银行为32亿美元，富国银行为31．7亿美元，而遭受危机打击最严重的花旗银行利润为创纪录的43亿美元。

　　美国金融机构盈利增加，有很多原因，其中一条跟会计规则的调整有关。去年在各方的压力之下，金融企业暂时放弃了按市价计算的会计准则，这让金融企业得到了喘气的机会，在财务上有了较大的灵活性，所以这些企业在第二季度的利润比原来要好很多。

　　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去年的第三和第四季度以及今年的第一季度，很多金融企业在坏账处理时做了过度宽松的计算。以美国企业为例，历来有一个传统，就是当一个季度出现亏损时，把未来有可能会出现的亏损都算在这个季度里，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利润会好很多，这也为今年第二季度的超常盈利提供基础。

　　当前，世界经济下滑速度放慢，趋稳向好的迹象增多。但对于全球金融业而言，危机缓解后，不能放弃对危机成因的反思，更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继续从前的种种做法，为新的危机埋下伏笔。金融机构盈利增加的根本支撑应该是它们为客户、为整体经济活动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如果金融机构的巨额利润主要来自直接从事市场投机活动，那它们已经偏离了金融机构和金融业本身应在现代经济中发回的作用，而有可能成为新一轮泡沫的制造者。

　　这并非杞人忧天。就在不久前，导致美次贷危机爆发的资产证券化业务，在华尔街很可能“再战江湖”。只是这一次证券化的，不是房地产次级债券，而是人寿保险公司的寿险保单。而和资产证券化一向如影随形的高管天价薪酬，已早就重现华尔街。

　　实体经济：再次陷入衰退风险犹在

　　但是，危机是否真正过去，最终要看实体经济恢复如何。随着大规模经济刺激措施的效果逐步显现，越来越多的经济体在第二季度后出现复苏萌芽，日本、德国、法国先后宣告结束衰退期，许多国际机构还先后调高了世界经济增长预测。

　　目前来看，世界经济似乎已拨云见日。但许多经济学家认为，保护主义抬头、失业率居高不下等影响经济复苏的风险仍然存在，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世界经济就有可能再次陷入衰退。

　　G20坚决抵制保护主义的誓言言犹在耳，一些国家却已抡起保护主义大棒。美国商务部9日初步裁定对从中国进口的油井管加征关税。美国总统奥巴马11日作出决定，对中国轮胎加征惩罚性关税……美国消费行业贸易行动联盟执行董事尤金·帕特龙说，今年以来有关反倾销反补贴的新案件已经超过去年全年的数量，其中大多数与中国产品有关。

　　保护主义之风愈演愈烈，给经济复苏蒙上一层浓厚的阴影。

　　兴业银行经济研究部主任维罗尼克·里谢-弗洛尔认为，未来数月将出现物价和失业同时上升的景象，消费将深受影响，“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但最艰难的时刻还在前方”。美国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8月美国失业人数增量有所放缓，但失业率却升至1983年6月以来的最高水平9.7％。

　　而何时实施“退出战略”以及如何实施“退出战略”也关系到良好发展势头能否持续下去，如果处置不当，可能会引发新的金融震荡。美国著名投资人索罗斯认为，危机过后，无论从政治上还是从技术上，从经济中抽走流动性比拯救经济时注入流动性的难度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