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历史上，最为五彩斑斓又最为老百姓熟悉的，当属三国历史，而最为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文学作品，当属《三国演义》。这部具有史诗色彩的文学作品，按照艺术创作的规律，塑造了关羽之义绝、诸葛亮之智绝、曹操之奸绝等一个个审美或审丑形象。

　　黑白张飞辩美丑

　　□ 黄芷葳

　　《三国志》里的刘备“大耳垂肩，双手过膝”、关羽“美髯公”、“相貌堂堂”，独独对张飞的长相只字未提，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也正因此，罗贯中就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

　　美男子 or 黑脸

　　在《三国演义》里，罗贯中对张飞的形象不惜笔墨大肆夸张，说张飞“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活脱脱就是另一个李逵，威猛无比。而在戏剧里张飞不仅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更给张飞描了一张黑脸。

　　人们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张飞的形象就是李逵+钟馗。那张飞果真就是丑且恶吗？2004年文物部门在四川简阳张飞营山上发现了一个石人头像，一些专家学者对张飞的外貌，产生了新的看法。

　　石像大约高四米，宽三米多，慈眉善目，耳长唇厚，脸上竟没有一根胡须，当地人传说，这是唐代工匠为纪念“五虎上将”张飞，在当年张飞扎寨处专门雕塑的。这个形象与《三国演义》人们心目中的那个张飞相去太远。

　　考古部门对头像做过测定后，确认该石像的确建于唐代。不过它是否就是张飞，专家还没有定论。但这带有几分温柔的石像的发现，引起了人们对张飞的真实面容重新考证的兴趣。

　　另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张飞的两个女儿，先后都嫁给后主刘禅为皇后。要知道魏晋之时，一切以美丽为标准，就算你结过婚，甚至生过一两个孩子，只要你够漂亮，都会是豪杰与豪门争抢的对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还隔她们一千多年呢。所以刘禅之后，相貌应该是不错的。

　　姐妹二人都为皇后，这也许是因为张飞之妻美丽，但若张飞外形上的基因太差，恐怕也难以成全女儿们个个美貌吧。

　　草莽 or 谋略

　　民间有这么一句俗话：“张飞穿针——粗中有细”，事实果真如此么？

　　据《三国志》记载，公元208年，曹操南下，刘备从襄阳撤退。曹操派人追了一日一夜，在当阳追上刘备。刘备抛妻弃子，只顾自己逃命而去，留下张飞带领二十余骑断后。在这危急时刻，张飞带兵拆了当阳桥，一人横矛立马，于河边大喝：“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 敌军慑于他的勇猛，不敢上前，从而解了刘备之危。

　　而《三国演义》则对这段历史作了艺术的夸张，说张飞为了阻曹兵，故布疑阵，命士兵在桥后树林中弄起滚滚尘埃，自己则“怒目横矛，立马于桥上”，曹军“又以为是诸葛孔明之计，都不敢近前”。张飞见曹操亲自赶来，越发 “声如巨雷”，吓得曹操身边的大将夏侯杰“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曹军吓退，刘备得以逃脱。

　　《三国志》的记载过于简略。实际上单凭张飞的几声吼，是吼不退曹操数万大军的，害怕中了诸葛亮的埋伏才是退兵的原因。不过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这并非是孔明的妙计，而是出自张飞的计谋和胆识。若是知道自己被张飞耍了，曹操不气煞才怪。

　　另一件事也反映了张飞的足智多谋。公元215年，曹操命张郃领兵三万进攻巴西郡宕渠（今四川渠县），时任巴西太守的张飞率万人迎击。两军在此相持了五十余日，后来张飞突生妙计，故意将对方引入一狭窄山道上。曹军人马虽多，由于地势所限，“前后不得相救”，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一仗，张飞大获全胜。张郃仅带十余残兵弃马而逃，十分狼狈。

　　文盲 or 文人

　　在世人眼中，屠夫出身的张飞只是一员勇猛战将，四肢发达。然而实际上张飞是个富家子弟，家中“颇有田庄”，不是个风吹日晒的庄稼汉，也不是传说中的杀猪佬。恰恰相反，他家境优越，受过比较好的教育，在他老家涿郡应该是纨绔子弟，或公子哥。刘备招兵买马全靠他拿钱，说明他足够富有，也表明他胸襟博大。

　　据《三国志集解》等一些史料记载，他还擅长写诗、画画，尤善美人图，并且是一位不错的书法家。著名学者邓拓先生还曾写过一篇《由张飞的书画说起》的文章，谈到张飞的书画。

　　有关张飞书法的记载，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梁陶宏影的《刀剑录》：“张飞初拜新亭侯，自命匠炼赤山铁，为一刀。铭曰：新亭侯，蜀大将也。后被范疆杀之，将此刀入于吴。”可惜的是现在原物已经失传。到了明代，《丹铅总录》记载：“涪陵有张飞刁斗铭，其方案甚工，飞所书也。”

　　明代文献学家、曾任四川右参政的曹学在他的《蜀中名胜记》中写到，顺庆府渠县（即三国时的宕渠县）有一个八濛山，山下一石，题有：“汉将张飞率精卒万人大破贼首张郃，立马勒石”两行隶书大字，说的就是那次张飞以少胜多，把名将张郃打得大败而逃的事情。据说当时张飞非常高兴，得意之际，便以石代纸写下了这段文字。

　　清代赵一清所写的《稿本三国志注补》中，引自《方舆纪要》上的话也说：八濛山勒石“盖张飞所亲书也”。《三国志集注》也认为这句话是张飞亲笔题写的。碑刻共22个文字，用笔丰满遒劲，气势刚健。

　　据传张飞还会写诗作赋，在打败张郃后，他率部巡游真多山，一时兴起，写下了《真多山游记》：“王方平采药此山，重子歌玉泸山涧。雪，住宿方行。”十九字的游经，情景交融，言简意深，体现了张飞的个性。

　　暴戾 or 雅量

　　鞭打督邮乃是尽人皆知的公案，人人都知道是张飞所为，其实不然。打督邮的是刘备，与张飞无关。《三国志》记载，刘备当了安喜县尉后，督邮以公事到县。刘备去拜见他，结果碰了钉子。刘备大怒，冲进了他的住所，将这位督邮绑了起来，“杖二百，解绶系其颈着马柳，弃官亡命。”

　　《典略》有另一种说法，据称：督邮到了该县，准备解除刘备的官职。刘备听说督邮在传舍，便去求见督邮，督邮称病不肯相见。刘备气愤之极，便冲入传舍。将其捆绑在树下，“鞭杖百余下，欲杀之。督邮求哀，乃释去之。”不管哪种说法属实，鞭打督邮的都是刘备而不是张飞。《三国演义》为了塑造刘备仁义的形象，移花接木，让张飞背了黑锅。

　　张飞其实对有学问的人礼遇有加，如刘巴初降，张飞立即到其家拜访，但刘巴没理他。张飞虽然气愤，却也没有抱怨一句。张飞惜英雄重英雄，捉到严颜时，严颜宁死不屈，张飞敬重其为人，放了严。严感动而降，飞让他做了部将。“张飞义释严颜”传为佳话。

　　可是张飞脾气暴躁倒是真的，对士兵非常严厉。刘备时常劝张飞：“卿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而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可惜张飞不听，而终亡命于部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