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女童医院输液后死亡 被猜测“吃面死”(图)

对琦琦的死，余江二院认为没有过错

回忆起琦琦，鲁忠至今仍很痛苦

　　女童输液后死亡被猜测“吃面死”

　　事发余江县 三级医疗鉴定结果各不相同 法院判医院赔偿6万余元

　　13岁女童医院输液后死亡

　　尽管已过去三年，鲁忠至今仍忘不了外孙女琦琦那双大眼睛。

　　这个曾经乖巧的小姑娘，还来不及为自己点燃13根生日蜡烛，纤弱的生命在三年前仓促画上了句号。

　　2007年1月15日早上8点，鲁忠像往常一样送琦琦去上学。那两天，琦琦有些“不舒服”，“小便困难，动不动要去厕所，其间还吐过一次。”

　　在路过余江县第二人民医院（以下简称余江二院）时，鲁忠决定带琦琦先看病。

　　在医院门诊楼，医生熊虹辉接诊了琦琦。“他在问完小孩的症状后，说可能是尿路感染，要住院打针。”鲁忠拿着熊虹辉开的处方，从药房取了输液用的药水，“用两个塑料袋套着，大大小小十多瓶”。

　　那天，鲁忠一直留在医院陪琦琦输液。

　　输液进行了七八个小时后，琦琦突然嚷着“很难受”。鲁忠发现，琦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输液的手也肿了起来，身上还出现了红点。他赶紧叫来护士，“值班的护士们当时正围坐在值班室烤火取暖，没人起身去查看琦琦的情况。护士说，冬天皮肤都是这样，颜色有点变化很正常。”

　　鲁忠只能回到病房，继续陪伴观察。

　　之后的几个小时内，琦琦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身上的皮肤变得青紫，嘴唇发肿脱皮，舌头的颜色也变了。”鲁忠说，他多次去找医生护士求助，但都没有人理会。

　　晚上10时许，琦琦用外公的手机，哭着给在外地的妈妈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妈妈！您快来看看我吧！我要死在医院了……”

　　惶恐的鲁忠再次找到值班护士，护士这才来到病房，“看到小孩情况确实不好，就拔掉了针管”。

　　鲁忠把琦琦带回家中，次日凌晨4时，鲁忠为琦琦煮了一碗鸡蛋面，喂她吃了两口，“全吐了，吃不下去。”

　　之后，琦琦出现连续呕吐、呼吸困难、口吐白沫等症状，鲁忠急忙跑到医院叫救护车；4时54分，救护车到达家中；5时03分，琦琦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心跳停止；5时25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家属质疑系药物过敏致死

　　琦琦的死，成了鲁忠心头永远的痛。他说，那天他在琦琦尸体前跪了一夜。

　　天亮之后，鲁家亲戚陆续赶到；16日下午，琦琦的母亲鲁娟也赶到医院，她固执地认为琦琦还活着，“她的眼睛看着我呢……”

　　鲁忠认定，输液是“杀害琦琦的凶手”：“医院打的是假药！”鲁忠坚称，输液前医院没有给琦琦做皮试，导致琦琦对药物过敏。

　　但余江二院院长王太发否认了他的说法。“我们给患者用的药没有问题，都是药监局审核过的。”

　　王太发称，琦琦住院治疗期间，并没有发现有药物过敏的症状。对鲁忠提到琦琦输液时身上出现红点，王太发认为，“在冬天，人的肤色本来就和夏天有区别，气温太低有可能出现这种（红点）情况。”

　　对于鲁忠指责“医生护士不理会”的说法，王太发辩称：“家属应该注意观测病人的情况，医院人手有限，‘一对一’看护是不现实的。何况我们发现不对劲马上就停止了输液。”

　　2007年1月17日上午，琦琦的尸检结果显示，“肺淤血、肺出血、脑水肿、心肌变性、肝细胞水肿”，致死原因“急性呼吸衰竭、心力衰竭而死亡”。

　　对于琦琦是否存在药物过敏，尸检报告中并未提及。

　　另外，尸检中没有发现琦琦曾经做过皮试的痕迹。王太发称，没有痕迹是因为针眼太小，已自然消失。

　　王太发说，医院给琦琦做过皮试，结果表明她对测试的药物并不过敏。“当然，也不排除有极个别的体质对皮试不过敏，用药后又过敏了。”王太发说，目前没有证据表明琦琦属于这种“极个别体质”。

　　院方猜测死因和鸡蛋面有关

　　王太发认为，琦琦的死跟医院没有关系，是琦琦自身的疾病所致，“要是没病，怎么会来医院？”

　　“更何况患者中途离开过医院，患者是在送来医院抢救的路上死亡的，和医院无关。”王太发说，病人主动提出要回家，医院进行了劝阻，并告知家属“病人情况严重，不宜出院”，但他们还是坚持要回家，“医院没有权力强留病人，我们只能同意。”

　　在医院提供给鲁忠的病历复印件中，出院小结里注明：“患者及家属未经医护人员同意私自离开医院，按自动出院处理。”

　　但鲁忠却不这样认为，“护士拔了针头以后，熊虹辉就到病房大声骂琦琦，叫她不要吵闹，还说治不好她，让我们滚。”鲁忠说，当时琦琦被吓坏了，抱着他直哭，嚷着要回家，他才带着琦琦离开医院的。

　　王太发猜测，琦琦的死因可能跟吃的鸡蛋面有关。“因为有些人会对鸡蛋过敏，严重的话可能造成突发休克和死亡。”

　　但鲁忠告诉记者，琦琦从小就跟着自己生活，最爱吃自己煮的鸡蛋面，以前一直没有事，怎么唯独这一次会过敏呢？

　　王太发随即又提出另一种可能：“老人家在生活细节上往往不太注意，厨房可能会放一些老鼠药之类的，也许在煮面时不小心把老鼠药或其他有毒物质放进去了，救护车到现场接人时，发现满地都是呕吐物，患者又口吐白沫、呼吸困难，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王太发说，他很懊悔当初调查检验时没对那碗鸡蛋面进行毒理检测，“当时没想到那上面去。”

　　“毁灭证据”和“篡改病历”说遭否认

　　2007年4月16日，在协商无效后，琦琦的母亲鲁娟将余江二院告上法庭。

　　然而，看到院方出示的证据时，鲁忠当即指出，医院篡改伪造了琦琦的病历和诊疗记录。

　　“病历里说给琦琦又是血常规检查，又是胸片、B超，其实根本没有，医生只询问了症状，大致看了一下就开始打针了。”

　　鲁忠指出，作为证据提供的病历和医院复印给自己的病历有几处不符。

　　鲁忠还回忆起一个细节：护士为琦琦拔掉针管时，还有半瓶药水没有输完。“我当时想把那半瓶药水留下，但被护士抢去了，后来再向医院要这瓶药水，医院说找不到了。”

　　对此说法，余江二院予以了否认。王太发说，鲁忠最初并没有提出要保留剩余的药液，更没有争抢药瓶一说。“按照规定，注射完毕的器具、药瓶，如果换房没有提出保留封存的要求，医院要立即进行无害处理，以防造成污染，并不是鲁忠认为的‘要毁灭证据’。”

　　王太发也否认医院篡改了病历，他称，事情发生后医院就封存了病历。而对于鲁忠指出的那几处不符，他解释称“笔误”、“急救之后在规定时间内补充记录”。

　　三级医疗鉴定结果各不相同

　　2007年10月26日，受余江县人民法院委托，鹰潭市医鉴办组织专家进行了医疗事故鉴定，并作出了“属于一级甲等医疗事故，医院负轻微责任”的结论。

　　对此结果，医患双方均表示不服，2008年5月20日，法院又委托江西省医鉴办进行医疗事故鉴定，结果为“属一级甲等医疗事故，医院负次要责任”。

　　但这份鉴定报告同样没有得到双方的认可，最后，法院向中华医学会医鉴办申请了鉴定。2008年10月17日，中华医学会医鉴办回复称，因鉴定材料不齐，患者对医院提供的病历等材料真实性有异议，故决定终止鉴定。

　　中华医学会医鉴办出具的回函显示，医疗事故鉴定所需材料当中，注射器具、注射药品、尸检照片等材料都无法取得，导致医鉴办无法作出结论。

　　2009年6月22日，余江县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判令余江二院赔偿鲁娟60549.66元。

　　对这一判决，琦琦的亲属没有上诉。

　　余江县卫生局

　　未严密观察不代表医院有过错

　　4月8日，记者赴余江县采访，在余江二院，见到了当时为琦琦诊治的医生熊虹辉。

　　当记者提起琦琦的名字后，熊虹辉立即以“法院已经判决，事情结束了”为由，拒绝了采访。

　　王太发告诉记者，事情发生以后，医院和当事医生都受到了很大影响，“熊虹辉医生压力很大，心情和工作状态都造成了影响。”

　　至今，王太发仍然坚持认为，医院对琦琦的死没有责任。

　　4月12日，余江县卫生局党委副书记陈细毛在接受采访时说，医院在诊疗记录中未见对病患的严密观察，是“医疗文书书写不规范”，不能以此说明医院存在过错。“双方责任很难明确，卫生局作为医院的行政主管部门，不是责任认定机构，无法作出判断。”

　　陈细毛称，事故之后，县卫生局对熊虹辉也做出了处理，同时要求余江二院检讨、反思。

　　在法院一审判决后，鲁忠始终没有停止过努力，试图解开琦琦死亡的真正原因。他说，如果能找到新证据，他还要重新上诉。为此，他已花费逾10万元，甚至不惜变卖家产。

　　□文/图 记者付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