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科技部部长徐冠华：政府造不出来乔布斯

全国政协委员原科技部部长徐冠华。

　　昨日，全国政协委员原科技部部长徐冠华接受本报记者采访，谈科技体制改革和创新。

　　新京报：你经常提到中国要增强创新能力。去年宁波政府提出计划：斥资五千万，花五年时间，打造10个乔布斯出来。你怎么看？

　　徐冠华：政府打造乔布斯这本身就不科学。乔布斯怎么能打造出来呢？政府造不出来的。他是市场环境创造出来的。搞科技政府不要拔苗助长。我强调要遵循“蘑菇理论”。就是政府创造一个环境，有了一定的空气，有了一定的水分，有了一定的湿度，蘑菇会自己长起来，政府不要去种蘑菇，也不要想选蘑菇，而是创造这样一个环境，一个生态。

　　政府管理还未完全脱离计划体制

　　新京报：但也有人认为政府几乎无所不能？

　　徐冠华：这个理论对于经济发展，科技发展都适用。政府在非市场竞争的领域，可以做很多事情。或者说那是中国的优势，但在市场竞争的领域过多地强调这个政府的作用，去搞这种拔苗助长的事情，我认为很难成功。

　　新京报：但权力往往与利益关联。放权很难。

　　徐冠华：所以这就要改革，政府从根本上要把计划经济下的政府管理模式，做一个彻底变革，要按照市场经济的管理方式来进行管理。现在应该说有很大的进步，但是总体上我们政府管理还没有完全从计划经济体制下解放出来。

　　中央可设置民生考核指标

　　新京报：这是改革不彻底的地方？

　　徐冠华：放权要有激励，比如现在是GDP的导向，对于一个国家发展，在很高层次的宏观调控上，GDP是需要的。但是作为一个部门，作为一个地方政府，我认为必须废除GDP导向。

　　新京报：转变政府职能很难，到底该怎么做？

　　徐冠华：政府就不要再去搞那么多项目了，中央政府明确下来，不让它（地方）搞项目，是可以做到的。可以设置其他的目标考核机制，比如在民生方面做了哪些事情，当地老百姓收入的差距，医疗保险，教育做的怎么样。以这个为考核目标。地方官员自然会改过来。现在指挥棒有问题。

　　新京报：你熟悉的科技领域，指挥棒有问题吗？

　　徐冠华：科技领域也是只看论文，看你得奖。不光科技，知识界都是这样，那就造成一个非常错误的指挥方向。评教授不看教书育人，看论文，医生不看医德医术，也是看论文得奖，错误的指挥棒就把整个知识界引到一个错误方向，追求这些浮躁的东西，必然造成学术腐败。

　　新京报：这个指挥棒是怎么产生的？

　　徐冠华：这是有历史原因的。过去大锅饭，领导决定。大锅饭改革以后，蛋糕得有一种分法，但相当一段时间，科研单位，大学的领导，缺乏足够的权威和全面评价的体制来解决问题，于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得奖和发论文。这种方法在一定的历史时期起了积极的作用，至少冲击了大锅饭，冲击了一些腐败。但现在越来越不适应形势的发展。

　　国企的利益格局一定要调整

　　新京报：中小企业生存困难。怎么帮助他们转型？

　　徐冠华：我们国家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靠我们那些大的国企能解决问题吗？还是要靠中小企业，但恰恰现在中小企业很难生存。

　　政府要把中小企业作为国家未来发展最重要的支撑点来看待。中小企业首先是解决就业，其次是税收。最重要的是，是创新型企业的源泉。美国的微软苹果谷歌都是从小企业发展起来的。政府首先要有这种观念。解决中小企业转型升级，首先是金融政策要解决。解决他们的融资难。

　　新京报：刚才讲的蘑菇理论，像在温州东莞，有大量的小企业，他们要转型升级，让他们自己搞研发似乎很难，政府怎么创造环境？

　　徐冠华：比如纺织，纺织业是一个很传统的企业，但是现在有的地方政府它就搞一个设计平台，就是一个软件系统。然后大家都可以使用，让纺织企业的设计能力立刻就升级了，设计水平立刻提高。还比如玩具，政府建设一套测试系统，检测玩具的各种指标，这些建设成本很高。是中小企业自己做不起来的。地方政府做了，这个地方的这些小企业成本就可能降下来了。慢慢地完成转型升级。

　　新京报：刚才讲到大国企，国企的职责定位有一条是要搞基础研究，促进整个国家的科技进步。但似乎现在国企什么行业赚钱搞什么？

　　徐冠华：是的，这里面确实有利益的问题，但这个利益需要政府来调整。政府如果调整不了，那就不是个强有力的政府。国企的利益格局要调整，政府要做。肯定要得罪一些人，得罪一些部门，但必须要做。本报记者 杨万国

　　声音

　　政府在非市场竞争的领域，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在市场竞争的领域过多地强调这个政府的作用，去搞这种拔苗助长的事情，我认为很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