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岁老太借助媒体1个月找到妹妹 失散半个世纪

张妙珍老太和失散多年的妹妹在电话里聊得难舍难分　　晚报见习记者 王浩然 现场图片

　　晚报记者 茅冠隽 祝玲 报道

　　昨天下午，暖暖的阳光洒进张妙珍老太的家中。电话铃声响起，79岁的张老太拿起听筒：“妹妹，我做梦都想找到你！ ”

　　电话另一头是张老太在美国定居的73岁的亲妹妹阿玲。两人上一次见面要追溯到整整66年前。命运和这对亲姐妹开了一个玩笑：阿玲小时候被父母送给别人抚养，半个多世纪来和亲人天各一方。

　　欣慰的是，上海人民广播电台990节目播出张老太的寻亲故事后，一个月内张老太就和妹妹阿玲取得了联系。

　　四个孩子送走了两个

　　张妙珍老太是1934年生人，她父母生育了4个孩子，她是老大。上世纪30年代，张老太家住小木桥路上，具体地址她已无法记清。 “在那个年代，生了孩子养不起，或者出于别的原因把孩子送给别人家的事司空见惯，我父母也送掉了两个孩子。 ”张老太告诉记者，送掉的两个孩子是老三和老四，其中老三就是出生于1940年的阿玲。张老太向记者回忆，这两个孩子都是刚出生一周左右就被送人了。其中，老四被送到了徐家汇天主教堂，如今连收养人是谁都不知道。

　　回忆起往事，张老太表示理解父母当时的决定。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时局动荡，一家人只顾着保命，照料新生儿就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张老太父母当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父母想着不如让孩子有个比较好的归宿。有邻居认识一户姓金的人家，住在宛平南路上，是做生意的，家里有些经济实力。父母就经这位邻居介绍，把阿玲送去了金家，养父名叫金新根。 ”张老太向记者回忆道，当时张老太只有6岁。

　　抗日战争一打就是8年，将阿玲送给金家后，张老太家一直都在颠沛流离中，无暇顾及阿玲的下落。抗战结束后，张老太的父母思女心切，开始辗转联系那户姓金的人家，希望能看阿玲一眼。努力没有白费，一年之后，6岁的阿玲在金家二哥的带领下回张家探亲。当时，张老太12岁。

　　张老太清楚地记得当时金家的嘱咐：“探亲可以，但不能跟阿玲说，这才是她真正的家。 ”那时，张老太和自己的父母都心酸地维持着这个谎言。“那是夏天，阿玲在我家呆了两天。晚上她被蚊虫叮咬，无法入睡，我还帮她摇蒲扇赶蚊子。白天还带着她去河里抓鱼。这些事情我至今都历历在目。当时，年仅6岁的阿玲非常开心，说自己在这里还有两个‘小姐姐’。她不知道，这两个 ‘小姐姐’，其实就是她的亲生姐姐。 ”张老太动情地告诉记者。

　　1946年夏天的这次见面成了张老太和妹妹阿玲至今为止最后一次见面。在岁月的洪流中，每个人的人生都如同浮萍般被匆匆裹挟，冲向各自未知的远方。

　　姐妹分开半个多世纪

　　学生时代的张老太及其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被送走的两个妹妹，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通讯并不发达的当时，要和一个特定的人取得联系无异于大海捞针。读书，劳作，上班……转眼就到了上世纪50年代，当时张老太在华东建筑一公司工作，在“支内”建设中，张老太以及整个华东建筑一公司都搬去了西安市。这次离开上海，张老太直到2004年才回来，中间整整隔了半个世纪。

　　1955年随公司到西安后，张老太工作了3年，后又随公司搬去了广东，建造石油炉。在广州工作了5年，伴随着国家的工业战略调整，全公司又来到了兰州，就此驻扎下来，张老太也就此在兰州呆了40多年。期间，她遇到了吕凤新。如今已至耄耋之年的吕老伯当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的一名军医，随军参加过抗日战争中的多场著名战役，也随军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从部队转业后，吕凤新到华东建筑一公司工作，就此认识了张老太。两人结为夫妻，有三个孩子。

　　有了丈夫，有了孩子，但张老太总有一个心结没能打开：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何时才能有消息？何时才能和她们见上一面？心结虽有，张老太自己却没有力量去解开：“后来没多久就文革了，根本就没心思去找人。而且后来才知道，阿玲先是去了香港，后来又去了美国，这样的经历，在文革期间是根本找不到她人的。 ”张老太说。

　　带着没能找到两个亲生孩子的遗憾，张老太的父母分别在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过世。父母未遂的心愿，张老太一直都没有放弃。改革开放之后，张老太从兰州写过信给本市徐汇公安部门，说明了情况，请求帮助寻找她的两个妹妹。 “但是信件最后被退回来了，公安部门说信息不够详细，无法找到人。 ”

　　众人帮助下找到亲人

　　张老太的心愿，她身边不少人都有所了解。大家也给她出过各种各样的主意帮她找亲生妹妹，无奈一直没有结果。

　　2004年，张老太和老伴回沪，在闵行区剑川路买了一套房子定居下来。一次在闲聊中，邻居听闻张老太的愿望后，建议她求助媒体试试。“在一些朋友的指点下，我给‘上海人民广播电台990节目’写了封求助信，希望知道我妹妹下落的人在听到节目后可以有所反馈。 ”今年2月中旬，张老太的故事在这档节目中被播出。没想到，听众中果然有一个“知情人士”。这位“知情人士”名叫金敏发，是阿玲养父金新根的一个远房亲戚，知道阿玲的故事，而在核对时间、长相等相关信息后，金敏发基本确定，张老太在找的就是他远房亲戚金新根的养女。

　　之后，金敏发立刻和张老太取得了联系，他给张老太提供了很多极为宝贵的信息。他告诉张老太，阿玲有一个“小姨”，也就是她养母的妹妹，叫陈福妹，现在定居香港；而金新根的一个亲孙子定居在芦潮港一带，应该也可以打听到；最为关键的是，金敏发还有阿玲“二哥”的消息，“二哥二嫂”如今定居常州。就是这位“二哥”，在1946年带着阿玲到张老太家住了两天。

　　随后金敏发陪着张老太，开始挨家挨户走访、询问阿玲的相关消息。“时过境迁，很多人都找不到了，很多地址都不对了，而且不少人还遮遮掩掩不愿意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 ”张老太告诉记者，她找妹妹心切，甚至还专程去了一趟常州，去找阿玲的“二哥”。果然，从“二哥”处，张老太获得了非常关键的信息：阿玲多年前随小姨去了香港，现在应该已不住在香港，可能在美国。向“二哥”问到阿玲小姨的联系方式后，张老太给阿玲小姨打了电话，最终得到了已身在美国的阿玲的联系方式。

　　这一切，都是在一个月内完成的。 “半个世纪没有结果的事，通过媒体和广大好心人的帮助，一个月就完成了。 ”张老太感慨地说。

　　失散多年有望重聚首

　　3月23日，张老太和亲妹妹阿玲取得了第一次正式的联系。此前，已73岁高龄的阿玲为了怕电话卡里余额不够用，还特意去买了一张可打一小时国际长途的新电话卡，但那通电话还是把这张卡一次给打光了。老姐俩聊人生，聊各自生活的城市，各自唏嘘不已，老泪纵横。“阿玲，我每天做梦都想见到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张老太动情地说。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张老太家中。张老太家条件很一般，家具都很旧，但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从下午1点开始，张老太就静静地坐在电话机前，等候远在大洋彼岸的亲妹妹的来电。 “我们之前说好的，今天下午1点到3点之间，她会给我打电话过来。 ”

　　下午2:45，阿玲的电话来了，张老太特意让记者和阿玲通了几句话。和张老太一样，阿玲的声音中明显也带着激动：“我已经退休了，但还是在忙着一些自己的事儿。昨天把找到亲姐姐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都很高兴。我现在和姐姐有说不完的话！ ”

　　阿玲告诉记者，从小她邻居就说她长得不像爸妈，但爸妈的解释从来都很含糊，她是直到15岁左右才开始隐隐约约知道自己是领养儿的事实的。但她的养父母却一直没有承认这点。 “我受教育不多，简体中文、繁体中文都看不太懂，但我如今找到了亲姐姐，我有回国的打算。 ”阿玲说。

　　张老太对阿玲的回国也表示欢迎：“最好是带着她在香港的小姨一起来。 ”同时张老太坦言，自己可能也会去美国看望阿玲，但目前并未做好长期居住在那里的准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一个长达半个世纪的梦，圆了。 ”张老太说。